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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时燕归巢

雪时燕归巢

主角:鸣玉梁修谨 作者:好眠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5-02-27 10:57:45

第一章

1

我拉着驴,驴拉着棺材。

棺材不往城外运,而往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走,再加上一个**麻不戴孝、一身红裙的女人。

整条街的目光都被我吸引,更有胆大的直接跟在我身后。

我不呵斥他们,也不驱赶他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景文公府门前,周遭好奇的、恶意的声音忽得消失。

上一代景文公既是开国功臣,又是少帝恩师,可以说他亲手托起了新朝盛世。

如果说京城还有什么地方能与皇宫的风景比肩,那一定是景文公府。

“这是要卖身葬父啊?”路人发出感叹,重新激起民声鼎沸。

看戏的读书人嗤笑一声:“宁做梁家奴,不做良家女。”

“姑娘,好好找个营生,不比进景文公府差,”有热心的大婶来拉我,“这里能把活生生的人熬成鬼!”

继承祖荫的景文公与父亲背道而驰,一头溺进了富贵温柔乡。

看着大姨眼中真切的担心,我说出了进京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来梁家当婢女的。”

哪怕前面是黄泉地府,我都不怕。

我为一个人来,身上的嫁衣便是我的盔甲。

望着头上先皇御赐的牌匾,我无所畏惧:“我来做梁家长公子的妻。”

2

“阿谨,”娇俏的女声飘然入耳,她笑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景文公门前凑。”

车轮滚滚声从我背后传来,原先围在我身边的人们哄散开来,活像是在躲阎罗王。

只见一男子俯身将马车中的女子牵下,动作温柔,眼神缠绵。

幼时在奶奶的花园,也曾有人小心翼翼为我推动秋千。

我记得他清澈的双眸和眼下朱红的泪痣。

记忆里那一点鲜艳的颜色渐渐与男子的眼睛重合。

一双璧人向我走来,梁修谨似有若无瞥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紧。

来京都的路上,我打听到许多梁修谨的事,大多都是风月情史。

首当其冲的就是梁修谨与珠蕊公主。

他们是如何的男才女貌,又是如何的情投意合。

梁修谨为表真心遣散了身边所有丫鬟,不近女色多年。

世人皆道他对公主情根深种。

可是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

五年前的一别,是他将我牵到梁家奶奶面前,对着长辈、对着飘雪、对着沧州的朝朝暮暮说会娶我。

如今我算什么呢?

我强撑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梁修谨执起公主的手,一如那日牵我的手那样十指紧扣,“她是祖母的婢子,从沧州来送祖母最后一程。”

“至于她说的话,”他看向我,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眼底的寒冰却冻得我打颤,“幼时过家家的游戏罢了,怎能把戏言当真。”

婢子?沧州至京城千里之遥,路上风餐露宿危机万分我都没哭,他轻飘飘两句话,我却眼眶发热不能自已。

我不曾入奴籍,奶奶也从未当我是奴婢,他现在说,我不过是婢子而已?

珠蕊公主显然被他哄好,对他笑面如花,转过头对我毫不留情:“把她赶走。”

“等等!”侍卫马上将我包围,来不及思考更多,我毫不犹豫掀开盖板,梁修谨想拦却还是忌讳棺材不吉利。

他错失了仅有的机会。

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整套嫁衣和头面。

不同于我身上朴素的红衣,这嫁衣绣着凤穿牡丹、花开并蒂,织金纺银,贵不可言,饶是最受宠的公主出嫁时都不一定会得如此奢华的嫁衣。

它们却静静躺在粗糙的棺材里。

这是奶奶留给我的嫁妆。

我将藏在袖子里的书信递给珠蕊公主:“老夫人去世前写下遗书,让梁修谨娶我为妻。”

未来的景文公夫人,也需要叩拜她吗?

3

自记事起我就和奶奶住在沧州。

她是尊贵的景文公夫人,我是无名的乡野丫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们就是亲祖母和亲孙女。

沧州苦寒,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是大雪。

奶奶常将我拢在怀里赏雪,一张毛毯裹着我们两个人。

“雪有什么好看的?”我只觉得无聊。

“不是在看雪,是透过雪在看人。”阅尽千帆的老人说着稚童听不懂的话。

沧州的孩子都讨厌雪,一下起来就没有尽头,吃喝玩乐都要停下来。

我也讨厌雪,因为下雪天奶奶总是闷闷不乐。

“是想起了讨厌的人吗?”我又问。

“想起了遇到的所有人,喜欢的、讨厌的、没有感觉的。”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背。

困意如猛兽上涌,她的声音在我耳中逐渐变得模糊。

或许她也只是在说给自己听:“雪太干净了,干净地能映照人心。”

我在梦里看见了奶奶做的小点心。

醒来以后我跟在奶奶身边讨要点心。

奶奶笑我是她的小尾巴,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埋进她带着暖香的怀抱,说:“那就一辈子陪着奶奶不嫁人。”

她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皱纹像是摇曳的鱼尾。

我无祖母,无以至今日。

就算要我和奶奶一起死,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呸呸呸,”奶奶一下捂住我的嘴,“童言无忌,各路神仙莫要怪罪!”

见我乖乖安静下来,奶奶抱着我轻轻晃着,她就是我的摇篮、我的港湾,我一生的栖息之处。

“奶奶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鸣玉吃饱穿暖,喜乐无虞。”

4

珠蕊公主接过了奶奶的遗书,里面写的再清楚不过。

梁修谨必须娶我,而且必须是正妻之礼,十里红妆。

纸上也写明,奶奶所有的积蓄会充作我的嫁妆一齐入府。

除非娶我,否则梁家休想拿到她一文钱。

老景文公靠奶奶的嫁妆进入仕途,他的子孙也要靠着奶奶的嫁妆延续体面。

梁修谨马上夺走遗书,“珠蕊,这是假的。”

只要遗书在手,他有一万种方法证明这是假的。

看着珠蕊公主通红的眼眶,我坚持道:“是真是假不如由公主将遗书带给太后,让她老人家定夺。”

这么一提醒,珠蕊公主终于想起自己还有太后为自己撑腰,连忙又从梁修谨手上把纸抢了回去。

“阿谨,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话这么说着,公主嫌恶的目光又瞪了过来。

梁修谨再也维持不住温和的面容,他不可能拒绝公主。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报两人以一笑。

遗书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而我住进了景文公府。

梁修谨的母亲、现在的大夫人虽然厌恶我,但是那日一闹,府里不能再装作没有我这个人。

我被安排进大夫人的院子,放在她的眼皮底下,和她的下人混住一个院子。

平日里大夫人对我恨不得眼不见为净,只是让我伺候院里所有下人。

如果梁修谨不来,我就在角落洗衣,如果梁修谨来,我就在净房打扫。

她要我看清自己,她要我认清现实。

我只不过是奴婢的奴婢,怎么敢肖想景文公府最尊贵的公子。

可是奶奶教我读圣贤书,明心知路。

我不比任何人卑贱,我的意志巍峨不减。

变本加厉几日,她自以为找到了更杀人诛心的方法。

5

又是一日,梁修谨骑马回府,我洗了一夜的衣服又被拉起来塞进堂前。

梁修谨看我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最开始几天,他会偶尔对我面露不忍,但只是一瞬,他又对我视而不见。

“今日阿谨与公主殿下出郊赏梅,景色可美?”母亲慈祥地和儿子拉家常。

说这么仔细,当然是说给我听的。

我盯着两人的脸,目光灼灼。

大夫人不想见我是因为我还没学会低眉顺眼。

她没有一刻放弃让我学会当一个合格的奴婢。

“那个谁,”大夫人唤我也像唤丫鬟,“打水来为少爷擦鞋。”

梁修谨来得急,骑马沾了满脚的泥还未清理。

他也低头看见了脚上的泥泞,平静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早在见我的第一面,他就做出了选择。

幼时情谊与未来荣光,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我打来水,蹲下要为他脱鞋。

大夫人脚尖一提就要踹在我脸上。

“母亲不可。”梁修谨拦住了她,我抬头看他,他避开我的眼睛。

“明日冬至宴,太后指明要见她,不要留下痕迹。”

梁修谨的意思是明日太后就会亲自处置了我,在此之前不可以让人发现他们先行虐待我。

大夫人心领神会,原本冲着我来的脚踩在我的背上,我差点扑进泥水里。

“真不愧是沧州出来的种,就是倔。”熟悉的话落在我耳边,她的脚在我身上碾了碾,“这么多天了还学不会规矩,明日要是冲撞了太后就当给那个老太婆陪葬吧。”

我情不自禁笑起来,笑得大夫人都害怕地把脚从我身上收走。

她心虚得很,转念一想怎能被一个婢子唬住,又一脚踹在我背上:“贱蹄子临死前开始发疯了。”

我还在笑,咯咯的笑声仿佛厉鬼。

他们怎么会认为我亲手把遗书送到太后手上是为了致自己于死地呢?

6

我至京都已有月余,京都还未下过雪。

小时候不喜欢沧州的大雪,来了这里才发现一场泼天的雪有多么珍贵。

大夫人端坐车内,或许是觉得把我交给太后就没机会再折磨我,她要我在随车一路走进皇宫。

今日便是冬至宴,这个方向都是赴宫宴的达官贵人。

有各家**小心翼翼撩开帘子,晦涩难懂的眼神汇集在我身上。

好奇的、厌恶的、怜悯的、无所谓的。

我不为所动。

我在等一场雪,能盖住所有的丑陋和不堪,只留下白茫茫的干净。

坐上酒生冬暖意,宴前梅弄岁寒容。

梁修谨坐于宴席中,向上座的珠蕊公主遥遥一顾,送上无边情谊。

珠蕊公主将脸藏在罗帕中,粉红的双颊却藏不住少女的心动。

他们那边是你侬我侬,我这里却是痛苦煎熬。

大夫人在我手腕捆了麻绳,衣袖垂下来避开了他人探究的目光。

高朋满座中我像一只待宰的牛羊,等待太后一句话就可以拉出去。

“鸣玉在何处?快上前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慈眉善目,笑着问大夫人。

“......鸣玉是?”大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我踹翻她面前的茶几走到太后面前。

“参见太后。”我站着不动,举起被磨得通红的手腕,“未向太后请安,请太后恕罪。”

“大胆!”太后一声怒喝,所有觥筹交错光怪陆异都静了下来。

“太后恕罪。”大夫人虽然不明白太后的态度,但也立即跪倒。

梁修谨也马上起身行礼,“太后娘娘,她是祖母的侍女,才从沧州投奔梁家,没见过世面求着母亲带她入宫伺候,母亲心软答应这才冲撞了您,还请太后恕罪。”

“一个两个说恕罪,”上位者不怒自威,“真当哀家看不清谁有罪?”

小说《雪时燕归巢》 第一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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