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美人的溜夫日记

晏无妄离开的第三天，宋狸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惊醒。

她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到太阳穴突突直跳。

窗外刚停雨不久，潮湿的空气让房间更加闷热。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镜子前，宋狸突然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脸色蜡黄了些，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脱皮。更可怕的是，她引以为傲的长发变得暗淡许多，像枯草一样蓬乱。

宋狸颤抖着手指抚摸脸颊，触感粗糙干燥，完全不像往日的光滑。她慌忙打开抽屉，取出友谊雪花膏，厚厚地涂了一层，又拿出那支珍贵的“芳芳”口红，试图掩盖憔悴的唇色。

但化妆品只能勉强修饰外表，体内那种奇怪的空虚感却无法驱散。宋狸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求，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体内流失。

“可能是天气原因？”她自我安慰道，前两天都好好的。

原主前十几年也都好好的。

没道理突然就变成这样。

“小宋，山上蘑菇正鲜，去不去挖？”齐婶透过矮墙传来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

宋狸本想拒绝，可当看到她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她匆忙画了个厚重的妆，戴上草帽遮住大半张脸，才跟着出了门。

山路湿滑，宋狸走得格外吃力。齐婶却健步如飞，不时停下来等她。

“你这孩子，怎么今天蔫蔫的？”齐婶递给她一根木棍当拐杖，“是不是病了？”

宋狸摇摇头：“可能没睡好。”

半山腰的松树林里，一丛丛鲜嫩的野蘑菇破土而出。齐婶教她辨认哪些可以吃，应该怎么掐。宋狸机械地跟着学，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一阵风吹过，带着凉意，宋狸却抑制不住地冒着冷汗。

回程的路上，路过卫生所，齐婶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宋狸坚持道。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回到家，把篮子丢下，宋狸立刻扑到镜子前。妆容已经被汗水晕开，露出妆容掩盖下更加憔悴的真容。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出现了几道细纹，皮肤松弛得像是老了十岁。

“怎么办？”宋狸颤抖着拧开雪花膏的盖子，挖出一大块往脸上涂抹。但无论涂多少，那种可怕的衰老感都无法消除。

更糟的是，她感觉到体内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像是一个黑洞，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精力和生机。

宋狸瘫软在床上，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些症状确实是从晏无妄离开后开始的。

难道，她的美貌需要晏无妄的能量来维持？

第四天早晨，情况更加恶化。

皮肤就已经变得粗糙暗沉，鼻翼两侧浮现出细小的鳞状纹路，像是蛇蜕皮前的征兆。最可怕的是眼睛，原本明亮的狐狸眼如今眼角微微下垂，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色。

像是传说中的“返祖症”。

想当初，课余时为了逃离枯燥的医学理论，她总会找些记载奇闻怪事的《异闻录》来看，其中就有关于“返祖症”的说法，如果没有与爱人发生亲密接触，身体就会逐渐“返祖”，呈现某些动物的特征，变得丑陋不堪。

“不会的，再坚持三天。”

三天，他该回来了吧。救个火而已。

要是没有回来……宋狸握紧了拳。还不如让她回去接着当她的医生。

“小宋？你在家吗？”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又响起齐婶的声音。

宋狸下意识捂住脸，尽管她此时正躲在屋子里。

她用一条纱巾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靠近院墙。

“齐婶，我、我感冒了，怕传染给您。”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虚假的鼻音。

“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或者我让爱国去叫卫生员来？”

“不用不用！”宋狸急得声音都尖了些，“我吃了药，休息两天就好。”

闻言，齐婶沉默了一会，“那行，我刚做了韭菜盒子，给你放墙上了。”

“我听爱国说，晏团长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齐婶的声音透着关切，“你要是难受得厉害，就去看看，别硬撑啊。”

“谢谢齐婶。”

听着脚步声远去，宋狸才松了口气。她蹑手蹑脚走到墙边，耳朵贴在墙上确认她离去后，才把手伸上去，迅速将放在墙上的铝制饭盒拿了过来。

饭盒还温热着，韭菜的香气透过盖子缝隙钻出来。放在平时，宋狸必定会感动一番，但现在，她只感到一阵苦涩，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被人当成“异类”剖了研究才是。

“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宋狸咬牙切齿地想。

杀万刀的阎王，肯定是他在搞事，非逼着她跟晏无妄捆绑在一起。

“啊啾——”此刻正在办公务的阎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似有所感地往大殿中央的柱子看了一眼，上边的符文已然消失不见，“这可是你自找的。”

前边的黑白无常押着浑身发抖的的鬼魂“宋狸”呵斥道：“跪下。”

阎王与旁边的薄官对视一眼，后者长袖轻轻一拂，厚厚的册子上“宋狸，生于1962年，暴毙而亡……”等信息被抹去，拾笔重新填上“宋狸，生于1999年，阳寿尽……”。

宋狸把韭菜盒子放在桌子上，对着镜子细细挖了一小块雪花膏，在手心搓热后轻轻拍在脸上。这是她这两天必做的功课：一层雪花膏打底，再扑上紫罗兰粉，用口红淡淡地晕染脸颊和嘴唇。

只有这样，她才敢在不带纱巾的情况敢踏出房门。

随着脸部的恶化，她越发渴望晏无妄的归来，这种渴望强烈到让她自己都害怕。

那天晚上，宋狸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晏无妄回来时惊恐地把她赶出家门。路边全是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她吓得一路狂奔，皮肤一片片脱落……

宋狸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

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海面上。宵禁时间院里断着电，她颤抖着翻出角落的煤油灯点燃，在昏暗的光线下检查自己的手臂。皮肤干枯得起了些纹路，青筋凸起，跟之前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晏无妄——你最好马上滚回来！”

如果能等到他回来，她发誓一定不会放过他。

该死的阎王，讨厌的晏无妄，该死的世界。

她摸着自己变得粗糙的脸颊，一滴泪水打在手背上。

第五天，宋狸已经完全不敢出门了。即使面部被化妆品厚厚地遮盖，依然无法掩饰整个人的衰败气息。体内的空虚感变成了剧烈的疼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

宋狸甚至觉得自己跟行尸走肉没区别了。

她已经不敢照镜子了，只是机械地用厚厚的粉底遮盖面部，用纱巾包裹头发。体内的空虚感变成了一个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思想和感觉，只剩下一个执念：晏无妄！！！

夜幕降临时，宋狸蜷缩在门边的椅子上，耳朵竖着听外面的动静。营区的熄灯号已经响过，整个家属院渐渐安静下来。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远处传来了吉普车的引擎声。

宋狸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颤抖着站起来，却不敢开灯，生怕看到自己可怕的样子。

黑暗中，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门开了，一股混合着烟味、汗味和森林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晏无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怎么不点灯？”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宋狸饿狼扑食般在黑暗中扑了上去，用尽全力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死死地箍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沾满尘土的军装上，贪婪地呼吸着那股不算熟悉的气息。

晏无妄瞬间僵直，手垂在两侧，但并没有推开她。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宋狸？”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宋狸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身体的接触，那种可怕的黑洞感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流动感，从晏无妄身上传递到她体内。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恢复弹性，头发重新变得柔顺，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狸才松开手，男人的军装已然沾上了一层白色的粉末，盖住了原本的泥土印记。

脸上的厚重感消失不少，宋狸咬了咬唇，她脸上的妆都蹭男人身上了……

狐狸眼圆溜溜一转，宋狸双手复又收紧，把脸捂在男人身上，嚎啕大哭：“你怎么才回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太过分了，你个渣男呜呜——”

或许是宋狸嚎得太入戏，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把人丢在家属院就离开的行径确实不妥当，晏无妄轻轻叹了口气，垂在两侧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后背安慰似的拍了拍。

等她哭够了，男人这才放开她，“我去打水洗洗。”

月光下，她看到晏无妄疲惫的脸上写满了疑问，但他什么也没问。

他晒黑了些，军装有些皱，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宋狸站在黑暗中，摸着自己的脸——光滑如初。

她看向正在打水的男人，突然意识到，她大概要和晏无妄绑死了。

小说《疯美人的溜夫日记》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