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皇帝抱着骨灰殉了国

我做贵妃第三年，皇帝的白月光回宫了。

他当着我的面摔碎我们的定情信物：“替身也配用她的东西？

”后来我咳着血为白月光让位时，他却跪在雪地里求我回头。“朕错了……把药喝了好不好？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笑着掰开他颤抖的手：“陛下，祝你和心上人白头偕老。”可我死后，

他却疯了。敌军破城那日，他抱着我的身体走进火海。“晚晚，朕来和你白头偕老了。

”1我进冷宫那天，雪，下得像是要把整个皇城活埋。我蜷在冷宫那张破败的硬榻上，

身下薄薄的褥子早已冻得铁板一般，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门外传来粗鲁的推搡声和尖利的斥骂，像钝刀子一般传进耳朵里。“作死的贱蹄子！

动作麻利些！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是管事太监王德全那特有的、掐着嗓子的公鸭调。

接着是几声压抑的、细弱的啜泣。“娘娘，奴婢去求了皇上，可皇上非要娘娘认错不可！

”一个熟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哑冲撞进来。我的贴身宫女云岫，

那个总是梳着整齐双丫髻、说话温声细语的丫头，此刻发髻散乱，

脸上赫然印着几道新鲜的、红肿的巴掌印，嘴角还渗着血丝。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食盒，不顾一切地扑到我的榻前，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砸，

洇湿了破旧的被褥。食盒一掀，是快馊了的馒头，发出阵阵难闻的异味。“娘娘快点东西吧，

这是奴婢好不容易从御膳房那里拿过来……这帮不要脸的贱蹄子，娘娘往日待他们多好，

如今——如今竟然为了讨好沈清漪作贱娘娘！”听到沈清漪的名字，我剧烈咳嗽起来，

好像五脏六腑从喉咙里硬生生掏出来似的，震得胸口发疼。帕子捂在嘴边，松开时，

上面那团暗红发黑的血迹，刺得我眼睛生疼。恰好在此时，外面遥远的地方，

似乎有喧嚣的锣鼓和丝竹声飘飘渺渺地透了进来。是了，今天是皇帝册封新后的日子。

萧彻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沈清漪，终于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后位。而我，

也快要能离开这座华丽的坟墓回家去了。我想。2“娘娘，您多少吃点吧，

不然身体遭不住啊！”云岫抖着手，把脏兮兮的馒头往我嘴边塞。

馒头上面还有漆黑的脚印，一看就是她拼命抢过来的。“大胆贱婢！”一声厉喝炸响，

王德全那张油光水滑、写满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嬷嬷。

他尖着嗓子，手指几乎要戳到云岫脸上：“谁给你的狗胆！竟敢私带秽物入冷宫！

冲撞了皇后娘娘的大喜日子，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公公！求求您！求求您行行好！

”云岫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扑跪在地上，额头“咚咚”地撞着冰冷坚硬的地面，

那声音听得我心脏一阵抽搐。“贵妃娘娘她……她真的快不行了！就让她吃点东西吧！

奴婢求您了！奴婢给您磕头了！”“不行？”王德全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碴子，

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恶毒，“一个不识抬举、惹得陛下厌弃的**，死了干净！

省得污了娘娘的眼，脏了这大好日子！”他三角眼里射出阴冷的光，

像毒蛇的信子扫过云岫怀里的食盒，猛地一挥手：“给我砸了！”“不要！

”云岫凄厉地尖叫起来，用整个身体死死护住怀里的食盒，如同护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

“啪嚓——！”刺耳的碎裂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云岫被嬷嬷粗暴地架起来拖了出去，沉重的宫门再一次关闭，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光。

我笑出声来，所以萧彻，夫妻三载，你也希望我死，是吗？3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我本是萧彻的贵妃，入宫第三年，萧彻终于清扫干净了朝中反对他的声音，

将沈清漪亲自接回了宫中。所有人都说，我是沈清漪的替身。

我的宫女小荷不过意外撞见萧彻陪沈清漪散步，行礼稍微慢了一步，挡了沈清漪的路，

萧彻当即勃然大怒，斥责小荷冲撞贵人，下令杖责二十。沉重的板子落在小荷单薄的身上，

沉闷的响声和她凄厉的惨叫，隔着宫墙都清晰可闻。我那会儿还是姜家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萧彻最宠爱的妃子，风头无两，没受过什么气，不服气，披着外衫就去找萧彻问个明白。

可王德全却把我拦在宫外，说皇上出宫祈福去了。可我分明听见御书房里传出阵阵笑声！

我怒气冲冲给了王德全一巴掌，强行闯入御书房，浑身血液却在瞬间冻住，又被猛地煮沸！

像，真是太像了。尤其是眼角下那颗红色的盈盈泪痣，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气质更柔婉，

像江南三月笼着烟雨的湖水，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风韵。那一刻我终于知道，

萧彻为什么在第一次圆房时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我的泪痣，发誓要和我白头偕老。

原来……原来是这么个缘故。4沈清漪本妖妖娆娆地勾着萧彻的脖子，

见到我之后立刻红了眼眶，起身要给我行礼。萧彻抬手拦住她，吐字如冰珠：“不必。

”“姜晚，朕幼年之时多受她的照拂，若非她在赏花宴上跳入水中救下了朕，

也没有朕的今日。”“朕自然不能辜负了她，你也别闹了，守好你自己的本分。

”“再要吃酸敛醋，别怪朕不客气。”我的凤甲险些将掌心掐破。无话可说，

我心里狠狠一抽，终于在这一刻明白萧彻为何从前在房事上叫我温婉行事。

我们姜家世代出大将军，我年幼之时也曾随父兄去过边疆，在大草原纵情享乐，

性子不免无拘无束。可萧彻不喜我的主动。他把我抱在怀里，

轻抚着我的头发：“女孩儿家家，哪有像晚晚这么奔放的？总该矜持知礼才好。

”那时我不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个白月光，以为他像阿娘说得那样，是喜欢温婉的女子的，

便处处留神着自己的举止，按照萧彻的喜好来约束自己，生怕惹得他厌恶。

可我到现在才发现，他对我的约束，全是按照沈清漪的行止做派来的。错了错了，从一开始，

一切就都错了。5那日之后，我万念俱灰，沈清漪却到我宫里拜见我，

盯着我稀罕地左瞧右瞧，末了掩口一笑：“难怪都说娘娘是我的替身，

那日匆匆一见还未觉得，如今仔细一看，娘娘和我长得真像，难怪阿彻他这么喜欢你。

”云岫自然维护我：“大胆！不过是一介小小才人，怎么和我们贵妃娘娘说话的？

若不知礼数，就多掌些嘴巴子，看下次还敢不敢胡说！”“云岫姑娘饶命，清漪再也不敢了！

”沈清漪像是唱戏一样忽然变了脸色，跪下来膝行上前，死死拽着我的衣襟，

哭得涕泗横流：“娘娘饶命啊，清漪真的不是有意要抢您的恩宠的！”我捏着眉心，

不知她此番惺惺作态又是为了何故，耳边刚落下一道“皇上驾到”，

沈清漪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狠戾，抓着的袖子和我一起跌进了千鲤池！萧彻慌张地跑过来，

全无往日帝王的威仪，厌恶的声音仿佛淬了毒：“毒妇！姜晚，你这个毒妇！是朕要宠她，

你为什么不来找朕！”他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冰冷的池水中，

奋力将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沈清漪抱了上来。沈清漪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牙齿咯咯作响，

诉：“陛下……不……不关贵妃娘娘的事……是……是清漪自己……没站稳……”话虽如此，

她哀怨恐惧的眼神却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我狼狈地被宫人救起，意识沉浮流离，

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萧彻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龙袍裹住她冰冷的身躯，再抬头看向我时，

那双曾对我流露过温情的凤眸里，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暴怒的火焰。“姜晚！”他咬牙切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你好狠毒的心肠！清漪何辜？

竟要遭你如此毒手！朕真是看错了你！”萧彻心疼地抱着沈清漪大步离去，

唤太医的声音如惊雷一般落在耳畔。我快要昏死过去，

只听见云岫紧紧握着我的手惊叫：“血，娘娘出血了！”那天，我流产了。

6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因为每次侍寝完萧彻都会雷打不动地赏我一碗避子汤。

我很想给萧彻生个孩子，有时候会闹脾气不肯喝，萧彻就握着我的手按到他的心口：“晚晚，

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等朕解决了那些老顽固，再要十个八个也不迟。

”可如今太医给我诊脉过后却告诉我：“娘娘以往莫不是服了什么断绝子嗣的药物？

如今身体亏损得厉害，这个孩子哪怕没有这个意外，最终……也保不住。

”我捏着被子冷冷地笑了，银牙几乎咬碎。萧彻，好啊，真的太好了，

原来你——从未想过要一个你和我的孩子！“娘娘，

还有一件事……”太医语气里多了几分同情，“您这些年来气血两亏，心脉受损，

已经伤了根本，若是好好调理，或可还拖到明年开春，如今再受**，

只怕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了。”“此事……”像是一道惊雷在混沌的识海中炸开，

带来短暂而残酷的清明。原来如此。那些日复一日的疲惫，那些无法压制的寒意，

那些突如其来的眩晕和胸口的闷痛，还有那口压抑不住喷出的鲜血……并非只是心伤。

我是真的，要死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冰冷的解脱感。我冷冷打断出声他：“此事，

半个字都不要透露给陛下。”云岫不见了踪影，我四下里打听，

才得知她被萧彻罚去了浣衣局，每天白日里伺候沈清漪洗脚，晚上就要洗源源不断的衣服，

动作稍慢些就要挨打。我追到浣衣局时，她正在大太阳底下挨板子，身子底下全是血，

模糊一片。沈清漪悠然自得地坐在傍边的树荫底下，任由几个宫人服侍着喝茶，

见我要上前阻拦，她慢悠悠踱步过来，笑声刺耳。“贵妃娘娘，本宫教训宫女，

娘娘也要插手吗？”“云岫是本宫的宫女。”“是谁的宫女，当然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沈清漪眯起眼睛，扬唇挑衅，“就像这宫中身份的尊卑，不是还得看皇上的恩宠吗？

”“贵妃娘娘，您现在——”我抬手一巴掌打了上去！声音清脆，一时四下里寂静。

我冷冷哼笑：“本宫看这宫里头的规矩才人是忘了，不如再回去跟嬷嬷好好学学！云岫，

走了。”沈清漪顶着鲜红的巴掌印，咬着唇，忽然哭得梨花带雨，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姜晚，你又在闹什么？”“如果没有清漪，

你又怎么会有机会入宫？”“你之前享受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的时候，

沈清漪正在边疆受苦，你哪来的脸和她说这样的话？”“至于沈清漪，她以后会是皇后，

朕不允许你凶她！”萧彻步步逼近，目光落到我手腕的玉镯上来，忽而冷冷一笑，

抓起我的手，强行将玉镯掰了下来，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不过一个替身，

也配戴清漪的首饰么？”这玉镯，本是我们的定情信物。7三年前，我随爹爹进京述职，

看中了相貌俊美的萧彻，缠着爹爹要嫁给萧彻。爹爹无奈，只好为我递上奏折，

没想到在他眼里粗鄙不堪、淘气顽皮的我竟然被顺利地选入宫中，还成了萧彻宠爱的贵妃。

我喜欢海棠，萧彻就在御花园为我种了千顷海棠，春日里，

他就会牵着我的手漫步在海棠花下。花瓣簌簌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我扬起的笑靥里。

他低头看我，凤眸里漾着我曾天真以为只属于我的温柔，仿佛揉碎了整个春日的阳光。

“晚晚，”他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朕在库房寻了件好东西，

想着你定会喜欢。”他摊开掌心，是一对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镯。玉质极好，毫无瑕疵，

触手生温。环环相扣，精巧绝伦，在春日暖阳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此物名为‘同心环’，”他执起我的一只手，将那冰凉的玉环轻轻套进我的手腕，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一分为二，合二为一。晚晚，朕与你，便如同此环，此生此世，

永不分离。”玉环贴上手腕肌肤的微凉，和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形成奇异的对比。我仰头看他，

满心满眼都是深情的许诺，心里像灌满了温热的蜜糖，甜得发腻。

边城的辽阔和自由仿佛已是很远很远的事，眼前这片被精心雕琢过的宫苑，因为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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