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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蚕劫

玉蚕劫

主角:苏晚烟萧沅 作者:孤独妖怪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5-06-28 10:58:13

绣针洞穿指腹的瞬间,竟无痛楚。只有一线冰寒,顺着骨缝急速蔓延至肩胛。血珠沁出,

滚圆殷红,悬在雪白的指尖将坠未坠。苏晚烟垂眸,看它落向绷紧的素白锦缎,

砸在那幅初具轮廓的交颈鸳鸯纹样上。血珠迅速晕开,像一只诡异的眼。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手,针尾犹在轻颤。这已是今日第三次失手。

右眼皮狂跳不休,一股烦恶自心底翻涌上来,冲得她喉头发紧。她甩甩刺痛的手指,

抬眼望向阁楼唯一的高窗。窗外暮色四合,沉沉的灰紫色云霭压着范阳城高耸的檐角。

晚风里送来远处街市飘忽的喧嚣、油锅煎炸的香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铁锈腥味?苏晚烟心头莫名一凛,

起身推开那扇虚掩的、通往正厅的厚重木门。血腥气骤然浓烈!像无形的潮水,劈面压来!

她扶住冰凉的门框,瞳孔骤缩如针!厅中一片狼藉。紫檀木的博古架倾倒在地,

父亲视若珍宝的前朝梅瓶碎了一地青瓷。满地都是倾倒的椅凳,扯落的名贵字画。

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正中央的红毡地上,匍匐着一个人影。

一袭苏晚烟再熟悉不过的雨过天青色松鹤延年直裰,

是她清晨看着父亲穿戴齐整出门赴王侍郎诗会的行头。然而此刻,

那点淡雅的青色已被浓稠到发黑的血污浸透。父亲趴在那里,

头却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歪着,后颈处赫然翻卷着一个乌黑血洞,露出模糊的白骨。

一根折断的白玉簪子,混着粘稠的血液碎肉,死死扎在离头颅不远的冰冷地砖缝隙里。

苏晚烟的呼吸瞬间停滞!眼前阵阵发黑,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那根簪子……是她及笄那年,

挑的羊脂暖玉……“烟……烟儿……”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气音自身侧传来。

苏晚烟浑身一震,僵硬地转动脖颈。角落阴影里,她的奶娘冯嬷嬷蜷缩着。

老妇人腹部被利器豁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染透了她的褐布棉袄。

那双浑浊老眼里,充满无尽的惊恐与绝望,死死盯着门外庭院的方向。

“嬷……”苏晚烟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跌跌撞撞扑过去。

“逃……快……”冯嬷嬷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浑浊的眼珠里迸发出最后的光亮,“……是秦……”又是一口腥甜的血猛地呛出,

打断了她的话。“秦什么?!是谁?!”苏晚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命攥紧嬷嬷冰凉的手。

冯嬷嬷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到极致,看向空无一人的庭院。最终,

那抓着苏晚烟的手彻底脱力垂下,浑浊的眼珠彻底失去光泽,凝固着最后那一刻极致的骇然。

苏晚烟瘫坐在地,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是透骨的寒。谁?秦什么?

冯嬷嬷死前究竟看到了谁?!“搜!一个活口不留!找到东西!

”外面庭院骤然传来短促阴冷的低喝,带着一股亡命徒特有的杀伐戾气!脚步声迅速逼近!

有人来了!是灭门的凶手!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了心脏!苏晚烟猛地爬起!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遵循着求生的本能,闪电般扑向厅后通往偏院的暗门!

就在她撞开暗门、冲入漆黑甬道的瞬间——嗤!

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雁翎短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飞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夺”的一声狠狠钉在她刚刚落脚的青砖地面上,刀柄兀自嗡鸣震颤!

冰冷的杀意针一样刺入骨髓!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持刀人如跗骨之蛆的、饱含残忍笑意的目光穿透了黑暗!

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信子,舔舐过她的背脊!苏晚烟再无任何犹豫,

连滚带爬地扑向院落深处的角门!身后脚步声紧追!冰冷的刀风再次刮起!

“吱嘎——”腐朽的角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外面是一条堆满夜香桶的肮脏窄巷!

寒风裹着浓烈恶臭倒灌而入!她如同受惊的兔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

一头扎进狭窄肮脏的巷道深处!冰冷的污水浸透了鞋袜。

“嗬……嗬……”苏晚烟背靠着一堵高耸冰冷的青砖山墙,

剧烈的奔跑让她肺部如同撕裂般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与腐臭。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眼泪混杂着脸上的污泥,在夜风的刺骨冰冷中凝结。巷子那头,

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在更深处搜寻。心……总算微微落下一丝缝隙。

就在这时——一股劲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暗影里卷来!带着浓重的汗味和更浓的杀机!

一只筋骨虬结、布满刀疤和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绝望瞬间淹没!

连声音都被扼死!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黑暗中那张如同鬼魅般的脸!

身体已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凶狠地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重重撞上坚硬的青砖!

“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舞,黑暗如潮水般上涌!意识彻底消失前,

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朵灌入:“小娘们……以为躲这儿就……”后面的话模糊成一片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一生。冰寒刺骨的触感让苏晚烟猛地一个激灵,

清醒过来。首先感知到的是冰冷坚硬的地面,和身上刺骨的寒意。喉咙剧痛,

如同被火焰燎过。她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破败的瓦顶缝隙漏下。

这是一间低矮、散发着霉味和尘土的废旧柴房,凌乱堆放着朽坏的农具和干草。

她正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一个人影背对着她,蹲在墙角一处微微翻起的新鲜泥土前。

身形佝偻,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裤。头发花白凌乱地用根破布条束着。双手满是泥土,

正从一个刚刨开不久的土坑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用层层油布紧裹着的细长条状物。“咳……咳……”苏晚烟忍不住咳出声,

牵动喉咙和身上的伤口,痛得蜷缩起来。那人影猛地一僵。随即,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一张布满深刻沟壑、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眉毛和胡须都是灰白的。

但那双眼睛……浑浊的眼瞳深处,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泛起剧烈又复杂的波澜!

震惊、难以置信、深重的痛楚、还有一丝……苏晚烟难以理解的……恐惧?老妇人(是女人,

虽然穿着男装,但苍老的声音和苏晚烟模糊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死死盯着苏晚烟的脸。

视线在她脸上反复逡巡,又猛地转向怀里那个刚从土里挖出的油布包。“是……是你?!

”老妇人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锈铁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言喻的颤抖和重量。

她佝偻的身体甚至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苏晚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弄懵了。

她挣扎着想坐起:“……你…认识我?”声音嘶哑破碎。“你……你还活着?!

”老妇人上前一步,浑浊的眼里涌出浑浊的老泪,泪水沿着深刻的沟壑蜿蜒而下,

“冯…冯妹妹……呢?她……她没跟你……”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哽咽不成声。冯妹妹?!

冯嬷嬷?!苏晚烟如遭雷击!巨大的震惊瞬间压倒了疼痛和恐惧!

你…你是冯嬷嬷的……”她猛地想起冯嬷嬷临死前那声戛然而止的——“秦……”“秦嬷嬷?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她曾在冯嬷嬷半睡半醒的呓语里听到过!老妇人身体剧震!

猛地闭紧双眼,两行浑浊的泪更加汹涌地滚落下来,如同决堤的洪水,

无声却沉重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她颤抖着上前,蹲在苏晚烟身前,布满厚茧和泥污的手,

小心翼翼地拂开苏晚烟脸上沾着血污泥土的乱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拂拭稀世珍宝,

眼泪却止不住地滴落在苏晚烟冰冷的额角。

“……阿烟……是我……是秦嬷嬷……”她用尽全身力气,

才将这个沉寂了十五年、带着血色尘封的名字艰难地、哽咽地吐出,

“我…我对不住**……对不住老爷……我有罪……”她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抖动着。

秦嬷嬷解开那油布包最外层的束缚。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卷细长之物,

用暗红色蚕丝密裹着。她哆嗦着,

极其珍重地剥开那层仿佛浸透了岁月的红丝——一柄连鞘短剑!古拙厚重!剑鞘非金非木,

颜色沉暗,布满细密如星云的黑色纹路!吞口处仅以一道深刻的棱线束紧,再无多余雕饰。

剑柄亦是相同的沉郁材质,线条刚硬有力,握持处已磨出温润古旧的光泽。剑身未出,

一股无形的、冷冽肃杀之意已扑面而来!

“这是……秦家祖传‘渊渟’剑……”秦嬷嬷的声音带着一种虔诚的悲怆,

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鞘,“**留下的……真正的……苏家传世之宝……护着它……比命重!

”传世之宝?苏晚烟脑中一片混乱。苏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何来这等气息深沉的传世之宝?

这剑……她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那死死攥在怀里的半块温润玉珏。那玉珏形状奇特,

一侧呈半月残痕,似曾与什么严丝合缝。难道……“是为了它……”苏晚烟的声音发颤,

指向那柄古剑,“昨夜……是为了它……”秦嬷嬷抱着剑,枯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佝偻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风化的岩石,发出破碎的呜咽。“……十五年……整整十五年!

他找到范阳……终是没放过**留下的这点念想……”浑浊的泪水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颊,

悲愤让她的身体剧烈起伏着,“……就是那条……恶狼!秦川!”秦川?!苏晚烟心脏骤停!

一个名字瞬间击穿尘封的记忆高墙!那个同样姓秦、同样在冯嬷嬷模糊呓语中出现过的名字!

父亲生前提及那个被逐出师门、心术不正的远房族弟时,

眉宇间也会掠过难以言喻的沉郁与失望。昨夜父亲书房翻倒的砚台下,

沾着墨迹的纸上写满了凌乱的、力透纸背的“秦”字!

所有的碎片在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强行粘合!血色淋漓!是他!昨夜血洗苏家的灭门凶手,

是那个消失了十五年的、父亲视若兄弟却最终背道而驰的远房族弟——秦川!而她,冯嬷嬷,

都被这残酷的答案炸得魂飞魄散!

冯嬷嬷临死前那指着门外的骇然……是她认出了门外持刀的……秦川!“他是为这剑而来?

”苏晚烟的声音干涩无比,指尖深深掐进冰冷的泥土,

指甲断裂的锐痛也无法转移心底滔天的恨与彻骨的寒,“为什么?”秦嬷嬷猛地抬头,

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怨毒的火焰!“为什么?为他攀附的主子!为他想要的荣华富贵!

为堵**的嘴!”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淬着血,“秦川早投靠了范阳门!

当年**发现了他们私通鞑靼的丑事……是他!就是这条秦家的恶狼!

亲手绑了**……逼她说出老爷当年护城一战的军机部署!

**不从……被那群畜生……”老嬷嬷喉咙里发出呜咽的悲鸣,再说不下去。

苏晚烟如坠冰窟!范阳门!那个盘踞北境、势焰熏天又行踪诡秘的庞大势力!

父亲……竟是他们的眼中钉?当年的背叛……不仅仅为了那柄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苏晚烟死死咽了下去。指尖冰冷,唯有那油布包里的渊渟剑,沉甸甸的寒气顺着臂膀蔓延,

如同母亲最后留在世上的冰冷遗物。母亲的死……也是范阳门所为?

“秦川在替范阳门找这剑……杀了爹娘不够……”苏晚烟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还要斩草除根?”秦嬷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绝望的愤怒,用力点头,

声音嘶哑:“不止是你……还有……将军府的……”话音未落——“砰!

”柴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碎!碎裂的木屑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喷溅进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外面陡然刺入的光线,看不清面目,

只能看到一双阴沉到极致、闪烁着毒蛇般冷光的眼睛!浓重的血腥气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手中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钢刀!那身形!那浓重的血腥气!

苏晚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是他!昨夜那个扼住自己咽喉的恶鬼气息!

灭门的凶手——秦川!恐惧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秦嬷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怀里的油布包连同那柄渊渟剑,用力塞进苏晚烟怀里!

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像一面破盾,狠狠撞向堵在门口的凶手!“走——!”凄厉的嘶吼炸响!

苏晚烟被这狠狠一撞,踉跄着扑向柴房侧壁那个被杂草掩盖的破洞!

秦川显然被秦嬷嬷的突然一阻,动作稍滞,暴怒的咒骂响起,刀光直劈而下!噗嗤!

肉体被撕裂的沉闷声响!滚烫的液体溅上苏晚烟的脖颈!带着浓烈的铁锈腥味!“嬷嬷——!

”她撕心裂肺地惨叫!怀中的渊渟剑冰冷刺骨,沉得如同灌了铅!洞口近在咫尺!

身后秦川凶戾的咆哮和令人牙酸的刀刃破风声却已追至!没有时间回头!没有时间悲痛!

苏晚烟咬碎了牙关,将涌上的血腥和泪水狠狠咽回喉咙深处!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

如同一只绝望的兽,朝着那狭窄的、布满蛛网和枯草的破洞——死命钻了出去!

***一年后,范阳城,将军府。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迅速浸透雕梁画栋的庭院。

苏晚烟(如今府中人称她“苏娘子”)立在抄手游廊的阴影里,

微凉的晚风拂动她素色的裙角。怀中的黑猫“墨玉”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柔软的身体,

碧绿的猫瞳警惕地扫过廊下匆匆走过的仆役。远处,正厅灯火通明,

隐约传来杯觥交错和刻意压低的恭维笑语。新晋的“镇北将军”萧珩今晚宴请几位过境要员。

苏晚烟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墨玉脖颈处温软的绒毛,袖口滑落一截,

露出一小片紧裹着细布的、凸起的肌肤——那是在柴房破洞外滚落荆棘丛时留下的深疤。

一年。三百多个日夜如履薄冰。靠着一块冯嬷嬷临死前塞进她袖中的破旧路引,

顶着一个不知名苏姓娘子遗孤的身份,她侥幸在将军府后厨房里找了个打杂的差事。

战战兢兢,如藏身熔炉边缘的雪,每一次府中宾客往来都能让她心弦绷紧,

生怕遇见那双镌刻在噩梦深处的蛇瞳。她不敢打听那柄渊渟剑,只在夜深人静时,

贴着胸口父亲留下的那半枚玉珏冰冷的残痕,一遍遍勾勒秦川模糊又狰狞的脸庞。

恨意如同窖藏的老酒,在无人的角落里愈发浓烈、煎熬。

府里关于这位镇北将军萧珩的传闻颇多。有人说他面若冠玉,神采英拔,

是北境冉冉升起的星辰。也有人说,他那副好皮囊下,

藏着的是范阳门里淬炼出的万年寒冰心,动辄便能定人生死。苏晚烟无意探究。

她只需要藏在阴影里,等待一个……渺茫的机会。墨玉突然在她怀里弓起了背,颈毛炸起,

朝着花园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呜”警告声。苏晚烟蹙眉,循着猫的视线望去。花园一角,

通向马厩的角门处,两个人影正紧贴着太湖石假山的暗影里低语。其中一个身材矮壮,

穿着不起眼的粗布杂役服。另一个——苏晚烟心脏骤然一缩!

续的低语:“……东西……在老夫人陪嫁的妆奁夹层里……确认了……”是那个杂役的声音。

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小说《玉蚕劫》 玉蚕劫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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