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玄霄决

晨雾中的玄天宗山门比往日更加冷清。

云澈站在石阶上，回望身后绵延的七座山峰。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留下的伤痕依然可见——寒烟峰顶的殿宇只剩断壁残垣，主峰的玄天大殿也塌了半边。虽然弟子们日夜赶工修复，但要恢复往日气象，恐怕还需数年光阴。

"舍不得？"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云澈转身，只见柳寒烟一袭素白长裙，银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她腰间悬着一柄冰晶长剑，背上是个简单的行囊，看上去不像一宗掌门，倒像是出游的世家**。

"不是舍不得。"云澈摇头，"只是有些感慨。"

柳寒烟——现在或许该称她寒烟真人了——走到云澈身旁，银眸中闪过一丝追忆："我第一次离宗远行时，也是这般年纪。"

云澈偷偷打量着她的侧脸。自从那日寒月仙子记忆完全苏醒，寒烟真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复杂。时而如往昔般清冷，时而又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仙气。最明显的变化是那一头银发，再未恢复黑色，成了她新身份的标志。

"看什么？"寒烟真人突然转头，正好捉住云澈的视线。

"没...没什么。"云澈耳根一热，连忙转移话题，"掌门之位交给楚师兄，真的没问题吗？"

寒烟真人唇角微扬："云霄做事稳重，又有几位长老辅佐，出不了乱子。"她顿了顿，"倒是你，还叫我掌门？"

云澈一愣，随即想起昨日的谈话——私下里，她允许他称她"寒烟师姐"。

"寒烟...师姐。"这称呼出口，仍有些不习惯。

寒烟真人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物递来："拿着。"

那是一块半月形的白玉佩，形制简单，只在边缘刻着几道云纹。云澈接过，只觉触手温润，竟有几分熟悉感。

"这是..."

"寒月佩的仿品。"寒烟真人解释道，"真品已毁，我连夜做了这个。虽不及原物，但也有感应之能。千里之内，可互相定位。"

云澈郑重地将玉佩挂在腰间，与真君令并排。这两样物件，如今是他最重要的宝物。

"走吧。"寒烟真人转身迈下石阶，"第一站，青松镇。"

青松镇位于玄天宗西北二百里，是通往天机阁方向的必经之路。据霄所言，真君令感应到的天机阁方位就在西北群山中，但具**置还需更多线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云澈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寒烟师姐，我们为何不御剑飞行？那样不是更快吗？"

"三个原因。"寒烟真人不疾不徐地走着，"第一，御剑太招摇，容易暴露行踪；第二，我需要时间适应新生后的身体；第三..."她回头看了云澈一眼，"修行之路，脚踏实地也很重要。"

云澈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自从筑基成功后，他很少像凡人一样长途跋涉了。偶尔步行，或许别有一番感悟。

正午时分，两人已离开玄天宗范围，进入一片茂密松林。阳光透过针叶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林间鸟鸣啁啾，偶尔有松鼠从枝头跃过，一派祥和景象。

"休息一下吧。"寒烟真人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你伤势未愈，不宜过度劳累。"

云澈确实有些疲惫。与噬天魔尊一战留下的内伤，不是短短三日就能痊愈的。他在溪边找了块平坦石头坐下，取出水囊饮了几口。

寒烟真人则站在溪边，望着潺潺流水出神。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师姐在想什么？"云澈忍不住问。

"想起第一次见你。"寒烟真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飘渺，"青溪村的那个采药少年，连测灵碑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澈也笑了："那时我还以为仙师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头子。"

"现在呢？"

"现在知道仙师也有喜怒哀乐，也会..."云澈突然住口。

"也会什么？"

"也会为人挡剑。"云澈轻声道。

溪水哗哗，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一只翠鸟掠过水面，叼起一尾小鱼，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

"走吧。"寒烟真人转身，"天黑前赶到青松镇。"

继续前行，云澈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几次猛然回头，却只看到摇曳的树影。

"怎么了？"寒烟真人察觉他的异常。

"好像有人跟踪我们。"云澈压低声音，"但每次回头都看不到人。"

寒烟真人银眸微眯，神识悄然展开。片刻后摇头："方圆百丈内，没有修士气息。"

"或许是我多疑了。"云澈挠头。

"未必。"寒烟真人却道，"修真界奇人异士众多，有些隐匿手段，连神识都探查不到。提高警惕是对的。"

她的话让云澈更加不安。若真有人能避开元婴修士的神识探查，那该是何等存在？

日头西斜时，两人终于走出松林。远处山脚下，一片灰瓦屋顶隐约可见——青松镇到了。

与玄天宗周边的其他小镇不同，青松镇因地处交通要道，颇为繁华。镇中有一条主街，两侧店铺林立，客栈、酒肆、药铺一应俱全。此时正值傍晚，街上行人不少，大多是结束一天劳作的镇民和过往商旅。

"先找家客栈住下。"寒烟真人取出一顶帷帽戴上，遮住显眼的银发，"打听打听西北方向的情况。"

云澈点头。他现在的装扮像个游学书生，而寒烟真人则似大户人家的**，两人走在一起并不突兀。

主街中段有家"悦来客栈"，门面干净，客人不多不少。刚进门，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掌柜就迎了上来："二位是住店吗？本店有上等客房，干净整洁！"

"两间上房。"云澈说着，取出几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眼睛一亮，连忙收下银子："好嘞！天字三号、四号房，楼上右手边最里侧，安静得很！"他压低声音，"二位是修行之人吧？本店常有仙师光顾，最懂规矩——绝不打扰，绝不多问。"

云澈挑眉。这掌柜倒是眼尖，竟看出他们身份。不过也难怪，青松镇靠近玄天宗，想必见过不少修士。

跟着小二上楼，两间客房相邻，确实清静。云澈放好行囊，正准备去找寒烟真人商量晚饭事宜，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开门一看，正是寒烟真人。她已经摘了帷帽，银发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有人盯上我们了。"她径直进屋，声音压得极低。

云澈心头一紧："确定？"

"楼下有三个修士，虽然伪装成商旅，但逃不过我的眼睛。"寒烟真人银眸冷冽，"两个筑基初期，一个中期。从我们进门就一直暗中观察。"

"是冲着真君令来的？"

"未必。"寒烟真人摇头，"真君令的存在，除了玄天宗核心几人，外界并不知晓。更可能是冲着'玄天宗掌门离宗'这个消息来的。"

云澈恍然。寒烟真人接任掌门的消息早已传开，有心人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一宗之主离宗远行，确实容易引人注目。

"要解决他们吗？"云澈手按剑柄。

寒烟真人却摇头："不要打草惊蛇。若他们只是探查，随他们去；若敢动手..."银眸中寒光一闪，"再杀不迟。"

云澈点头。寒烟真人虽已不是掌门，但那份杀伐决断丝毫未减。

"今晚小心些。"寒烟真人起身，"我去探查下镇中情况。你留在房中，研究下真君令有无新线索。"

"师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寒烟真人轻笑："小师弟，别忘了我是元婴修士。这小小青松镇，能有什么危险？"

一声"小师弟"叫得云澈耳根发热。确实，以寒烟真人的修为，在这凡俗小镇中几乎可以横着走。

"那...师姐小心。"

寒烟真人微微颔首，戴上帷帽离去。云澈在窗前看着她走出客栈，融入街上人流，这才收回目光。

取出真君令，云澈盘坐床上，尝试用玄霄真力激活。令牌微微发亮，但并无更多反应。自从那日大战后，霄就陷入了沉睡，据寒烟真人说是因为消耗过度，需要时间恢复。

"霄前辈，若你能听见，给点提示也好啊。"云澈喃喃自语。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真君令突然一震，射出一道金光在墙上形成一幅模糊地图！那是一片连绵群山，中央有个闪烁的光点，应该就是天机阁位置。但地图残缺不全，没有具体路线。

"西北方向...群山..."云澈努力记下地形特征。地图只维持了十几息就消散了，真君令也恢复平静。

正当他思索间，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像是瓦片被踩动。云澈瞬间绷紧身体，手按剑柄，装作若无其事地吹灭油灯，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静候片刻，窗户被轻轻撬开一条缝，一根细竹管伸了进来，吐出缕缕白烟。

迷烟？云澈心中冷笑。作为筑基修士，寻常迷烟对他根本无效。但他还是配合地发出几声沉重的呼吸，然后"咚"地倒在床上。

窗户被完全推开，一个黑影灵巧地翻入。借着月光，云澈眯眼看到是个瘦小男子，手持匕首，正蹑手蹑脚地向床边摸来。

就在那人俯身准备搜查云澈衣襟时，云澈突然睁眼，一把扣住他手腕："谁派你来的？"

男子大惊，另一只手猛地挥匕刺来！云澈轻松躲过，顺势一扭，将他胳膊反剪到背后，按倒在地。

"说！"云澈手上加力。

"哎哟！轻点！"男子痛呼，"没人派我！我就是...就是想偷点银子！"

云澈不信，正欲再问，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寒烟真人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正是楼下那三个"商旅"中的两个！

"看来我们被盯得很紧啊。"她冷冷道，将两人扔在地上，"我抓到这两个在客栈周围布阵，应该是想隔绝动静。"

瘦小男子看到同伙被抓，顿时面如土色："不关我事啊！他们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来偷一块青色令牌...说事成后再给五十两！"

云澈与寒烟真人对视一眼。果然是冲着真君令来的！但这些人如何得知？

"谁告诉他们令牌的事？"寒烟真人银眸如冰，元婴威压稍稍释放。

瘦小男子顿时抖如筛糠："我...我不知道！只听他们说什么'上面'交代的...啊！"

他突然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转眼间就断了气！另外两人也同样情况，瞬间暴毙！

"禁制！"寒烟真人迅速检查尸体，"有人在他们神魂中下了禁制，一旦要泄露秘密就会触发。"

云澈背后发凉。这种手段，绝非普通修士所为。到底是谁在觊觎真君令？

"此地不宜久留。"寒烟真人当机立断，"立刻出发，趁夜离开。"

云澈点头，迅速收拾行囊。就在两人准备翻窗离去时，寒烟真人突然身形一顿，银眸望向西北方向："有强者在靠近...很强！"

几乎同时，云澈感到怀中真君令突然发烫！一种莫名的感应浮上心头——来者与九霄真君有关！

"走！"寒烟真人一把抓住云澈手臂，纵身跃出窗外。两人刚离开客栈，一道金光便从天而降，将整个悦来客栈笼罩其中！

夜空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如雷霆炸响：

"九霄传人，留下真君令，饶你不死！"

小说《万古玄霄决》 万古玄霄决第1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