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沈知微萧彻_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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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
口碑超高的宫斗宅斗小说《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沈知微萧彻是剧情发展离不开的关键角色,无错版剧情描述:重生之恨我是皇帝亲手赐死的贵妃。冷宫三年,他新宠不断,**啃发霉馒头活下来。重生为敌国贡
作者:光明的雷静 状态:已完结
类型:言情
《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 白月光她死遁后杀回来了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1重生之恨我是皇帝亲手赐死的贵妃。冷宫三年,他新宠不断,**啃发霉馒头活下来。
重生为敌国贡女入宫那日,他掐着我下巴冷笑:“这双眼像极了她,可惜是个赝品。
”后来我亲手将毒酒灌进皇后喉咙,他却在血泊中死死抓住我左手腕。
“阿微……你腕骨这道疤,是为朕挡箭时留下的。”我笑着抽回手:“陛下认错人了,
您亲手赐死的人,怎敢还魂?”宫变那夜,他浑身浴血为我劈开宫门:“跟我走,
这江山朕不要了!”我举起他御赐的匕首刺入心口:“三年前的白绫,今日还你。
”---2冷宫遗恨朱墙金瓦,在残阳里流淌着粘稠的、蜜糖般的血色。
风掠过枯死的藤蔓,发出呜咽似的声响,卷起阶前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
最终落入殿前积着污水的石凹里。一股陈腐的、混杂着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霉烂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冷宫的每一寸空气上。沈知微蜷在冰冷的、泛着潮气的墙角。
她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宫装,单薄得像秋日最后一片枯叶,
紧紧裹着她嶙峋的肩骨。三年了。整整三年,她被困在这座活死人墓里,
看着窗棂外的日头升起又落下,听着远处宫墙内隐约飘来的丝竹笙歌,
像另一个世界模糊的回响。新帝登基,后宫佳丽如春日繁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谁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被一纸诏书、三尺白绫“赐死”的贵妃?大概都以为她的尸骨,
早已在乱葬岗的野狗口中断裂腐朽。胃里一阵熟悉的、刀绞般的空虚猛地袭来,
带着灼烧的痛感。沈知微闭了闭眼,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她摸索着,
从墙角一个破瓦罐里,掏出一小块东西。那是她仅存的食物,
一块硬得像石头、边缘长着灰绿色霉斑的馒头。她把它凑到鼻尖,那股浓烈的霉味直冲脑门,
令人作呕。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湖。然后,她低下头,
用牙齿狠狠撕咬下一小块,混合着霉斑,在口中艰难地、机械地咀嚼着。
粗砺的颗粒刮过喉咙,带来**辣的痛感。每一次吞咽,都是对活着最卑微的确认。
喉头滚动,咽下这维持生命的“毒药”,也咽下三年来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绝望。
窗外的风更大了些,吹得破败的窗纸哗啦作响,像无数冤魂的呜咽。
---3宫宴惊魂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
却已迫不及待地卷起上林苑中初绽的桃李芬芳。太液池碧波微漾,
倒映着岸边新绿的柳丝和远处巍峨宫阙的重重飞檐。一场为迎接北狄贡使而设的宫宴,正酣。
丝竹管弦之音袅袅不绝,觥筹交错之声叮当作响。身着华美宫装的妃嫔们如彩蝶穿花,
环佩叮当,巧笑嫣然。皇帝萧彻高踞御座之上,一身玄色金线龙纹常服,
衬得他面容愈发深邃冷峻,如刀劈斧凿。他斜倚着,修长的手指随意把玩着一只白玉酒盏,
眼神淡漠地掠过场中喧闹,深潭般的眸底不见丝毫暖意,只有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寒。
三年前那场几乎打败皇权的宫变,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沈氏一族的彻底清算,
似乎彻底抽走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他身侧,皇后柳明鸢端坐着,妆容精致无瑕,
唇边噙着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目光温柔地落在皇帝身上,仿佛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
北狄使节团献上贡礼,珠光宝气,珍禽异兽,引得席间阵阵低呼。最后,使节首领抚胸躬身,
用不甚流利的中原官话朗声道:“尊贵的大梁皇帝陛下,我北狄王为表归附诚意,
特献上王庭明珠,圣女阿史那云珠,愿侍奉陛下左右,结两国永世之好!
”随着他洪亮的声音,殿门口的光影微微晃动。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两名狄族侍女的陪同下,
缓缓步入这流光溢彩、暗流汹涌的殿堂。刹那间,丝竹声仿佛被无形的刀切断,
鼎沸的人声骤然凝滞。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审视、探究,齐刷刷地钉在那个身影上。
她穿着狄族风格的雪白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银色鹰隼图腾,
腰间束着镶嵌绿松石的银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墨黑的长发并未像中原女子般梳成繁复发髻,而是编成几股粗辫,
以细细的银链和绿松石点缀,垂在肩侧。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白色面纱,
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眼型是极漂亮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
带着一丝天然的风情。瞳仁的颜色极深,如最上等的墨玉,深不见底。然而最摄人心魄的,
是那眼神。没有初入宫廷的惶恐羞怯,没有身为贡女的卑微讨好,
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冷的、仿佛淬了万年寒冰的湖。湖面不起波澜,
却幽幽地映着这满殿的锦绣繁华,也映着御座之上那张骤然失色的帝王的脸。像。太像了。
被深埋在宫闱禁忌之中、名字都成了忌讳的女人——三年前被皇帝亲自下诏“赐死”的贵妃,
沈知微!尤其是那双眼,那沉静之下透出的疏离与冰冷,几乎如出一辙!死寂在殿中蔓延,
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仿佛刻意压低了。柳明鸢唇边的笑意僵住了,
捏着玉箸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眼神锐利如针,刺向殿中那抹刺眼的白。
萧彻手中的白玉酒盏不知何时已停在了唇边,他维持着那个姿势,
幽深的目光穿透了那层薄薄的面纱,死死锁住那双眼睛,仿佛要将那层伪装生生灼穿。
他脸上惯有的冰冷漠然,
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撕开了一道裂缝。那眼神里,
有难以置信的恍惚,有被冒犯的愠怒,
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心底的悸动与刺痛。“抬起头来。
”萧彻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冷硬质地,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大殿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阿史那云珠——或者说,披着这层身份的沈知微,
依言缓缓抬起下颌。面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拂动,那双墨玉般的眸子,
毫无惧色地迎上了御座上那道审视的、仿佛带着千钧重压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无波,
像一口古井,映着灯火辉煌,却深不见底。萧彻猛地放下酒盏。玉器磕碰在金丝楠木案几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惊得近旁的几个宫妃微微一颤。他站起身,
玄色龙袍的下摆带起一阵冷风。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步步走下御阶,
走向殿中那个雪白的身影。脚步声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强大的帝王威压随着他的靠近,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着一丝酒气,
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得更高,几乎要折断她纤细的脖颈。
冰冷的指腹隔着薄薄的面纱,用力地摩挲着她的下颌骨,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
他的脸凑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深邃眼眸里翻涌的暗流——那里面有暴戾的审视,
有被触犯逆鳞的怒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近乎贪婪的探寻。
他死死盯着她露出的那双眼,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刺骨、充满嘲弄的弧度。“呵……”一声低沉的冷笑从他喉间逸出,
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更浓的戾气,喷薄在她覆着面纱的脸上。
“这双眼……”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她能听清,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
“像极了她。”他顿住,指尖的力道又加重一分,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里,风暴凝聚,最终化为一片刻骨的讥诮与冰冷的警告:“可惜,
皮囊再像,终究是个……赝品!”---4赝品之辱“赝品”两个字,
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知微的耳膜。那声音里裹挟的帝王威压和毫不掩饰的厌弃,
足以让任何初入宫廷、心怀忐忑的女子肝胆俱裂。然而,她覆在面纱下的唇角,
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弧度。痛?
下巴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确实带来尖锐的痛感。但这痛,
比起冷宫三年啃食霉烂馒头时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
比起听着自己亲族被屠戮殆尽消息时撕心裂肺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他此刻的暴怒和羞辱,
恰恰是她最好的护身符——一个被帝王厌弃的“赝品”,谁会多看一眼?果然,
皇帝萧彻猛地甩开手,仿佛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甚至嫌恶地用指尖的锦帕擦拭了一下。
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玄色龙袍的下摆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大步流星地回到了御座之上,
只留下一个充斥着绝对威压与疏离的背影。
殿内的死寂被刻意放大的丝竹声和小心翼翼的谈笑声打破,但所有投向沈知微的目光,
都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轻蔑、怜悯或是幸灾乐祸。
她成了这场盛大宫宴里一个突兀而滑稽的点缀,一个被帝王当众唾弃的“玩意儿”。
她被内侍引着,安置在离御座最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位置紧挨着殿门口,
冷风时不时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人脊背发凉。案几上的菜肴精致,却早已冰凉。
没有人理会她,连侍奉的宫女都带着几分怠慢。“嗤,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一个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飘过来,
是坐在她斜前方的一个年轻才人,正跟旁边的同伴咬耳朵,目光斜睨着她,“陛下金口玉言,
赝品就是赝品,东施效颦!”“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北狄蛮子罢了,
还敢肖想陛下的恩宠?那双眼睛……哼,活该!”另一个附和道,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她听清。沈知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冰冷杀意。她拿起冰冷的玉箸,
动作极其缓慢地夹起一小块同样冰冷的糕点,隔着面纱,极其缓慢地送入口中。
咀嚼的动作优雅而机械,仿佛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她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
如同淬了毒的蛛丝,黏腻地缠绕在她身上。是皇后柳明鸢。
柳明鸢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缺的雍容笑意,正侧首温婉地与皇帝说着什么。然而,
她端着酒杯的手指,指甲却几乎要嵌进细腻的瓷胎里。那看似不经意的眼风扫过沈知微时,
里面没有轻蔑,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惊疑。
宫宴在一种表面浮华、内里紧绷的气氛中终于接近尾声。皇帝萧彻已先行离席。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沈知微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内侍领着,穿过重重宫墙,
走向分配给她的居所——一个紧邻着冷宫西苑、偏僻得几乎被人遗忘的小小院落。院墙低矮,
墙角生着暗绿的苔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只有三间灰扑扑的厢房,院子里一口枯井,
几丛半死不活的杂草在夜风里瑟缩着。空气中弥漫着和冷宫如出一辙的陈腐和荒凉气息。
“云珠姑娘,这便是你的住处了。”内侍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皇后娘娘体恤,念你初来乍到,特意拨了两个宫人伺候。有什么需要,按规矩递话便是。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转身离去,脚步快得像逃离什么晦气之地。
两个被“体恤”拨来的宫女很快便到了。一个叫春杏,圆脸,眼神却滴溜溜地转,
带着市侩的精明;另一个叫秋萍,瘦高个,低眉顺眼,但偶尔抬眼间,目光锐利得惊人。
“姑娘安好。”春杏敷衍地行了个礼,
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视着沈知微简陋的行李和身上那件狄族服饰,撇了撇嘴,
“这地方是偏了些,不过姑娘也别嫌弃。能住进宫里,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对吧?
”语气里的轻慢几乎要溢出来。秋萍则沉默地开始收拾屋子,动作麻利,却始终低着头,
不多说一句话。沈知微没有理会春杏的聒噪。她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积着厚厚灰尘的支摘窗。
冷风猛地灌入,
带着深秋特有的萧瑟和……一丝若有似无、极其熟悉的、属于冷宫的霉烂气息。
这味道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抬眼望去,越过低矮的院墙和稀疏的树木,
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那座在沉沉夜色中如同巨大怪兽蛰伏的宫殿群——冷宫。
那禁锢了她整整三年、吞噬了她所有天真与幻想的人间地狱。月光惨白,
勾勒出冷宫模糊而狰狞的轮廓。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扇永远紧闭的破败宫门,
看到了墙角自己蜷缩的身影,听到了胃里因饥饿而发出的空洞鸣响,
闻到了那块长满绿毛的馒头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霉味……一股冰冷的恨意,
如同蛰伏的**,在她胸腔深处猛地苏醒,翻滚咆哮。她搭在窗棂上的手指,
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掐进了陈年的木屑里。柳明鸢……萧彻……她回来了。
不是以他们记忆中那个温婉顺从、甘愿牺牲一切的沈知微的身份。而是以阿史那云珠的名字,
带着冷宫的刻骨仇恨和北狄精心筹划的使命,从地狱爬回这吃人的金銮殿。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要这看似固若金汤的皇权,在她手中颤抖倾覆!夜色浓重,
像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泼洒在宫闱之上。沈知微合上那扇透风的支摘窗,
隔绝了外面窥伺的黑暗,也暂时压下了眼底翻涌的猩红。她转身,
目光平静地掠过脸上带着明显不耐烦的春杏,
和依旧沉默收拾、却将屋内每一个角落都尽收眼底的秋萍。这两个人,
是柳明鸢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睛和耳朵,甚至可能是随时准备落下的刀子。她心知肚明。
“去打热水来。”沈知微的声音透过面纱传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冷,是狄语,
语调有些生硬。她指了指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盆。春杏愣了一下,显然没听懂,
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姑娘说什么?奴婢听不懂那些蛮……”“去打热水。
”沈知微打断她,这次换成了字正腔圆的中原官话,声音不高,却像冰珠落地,
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她缓缓抬起眼,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透过面纱,静静地落在春杏脸上。
春杏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冰冷地映着自己那张写满轻慢的脸。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嚣张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皮球,
瘪了下去,嘟囔了一句:“是…是…”不情不愿地出去了。秋萍收拾的动作顿了顿,
飞快地抬眼瞥了沈知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动作更加麻利起来,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
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沈知微不再理会她们。她走到那张简陋的木床边坐下,
身体深处传来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仅存的力气。冷宫三年,
早已掏空了她的根基。她需要食物,需要休息,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她闭上眼,
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假寐状态,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等待猎物的猛兽,
尽全身力气去捕捉周遭的一切细微动静——春杏踢踢踏踏、明显带着怨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热水倒进盆里哗啦的水声,
秋萍放轻了脚步在屋内走动、整理物品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窗外,
风掠过枯枝发出的呜咽,以及更远处,宫墙下禁卫军巡夜时铠甲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窗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万籁俱寂,连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都远去时,
沈知微睁开了眼。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一点惨淡的月光透入。春杏和秋萍在外间歇下,
早已发出轻微的鼾声。时机到了。她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暗夜里的狸猫,
她轻盈地移动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木箱旁。这是她唯一的行李。她摸索着,
手指在箱底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边缘轻轻一抠,一块薄薄的木板被无声移开。黑暗中,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几块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坚硬如石的干酪。
这是北狄特有的、能长久保存的食物,高热量,带着浓郁的奶腥味和咸涩。她迅速撕开油纸,
将一小块干酪塞入口中,用尽力气咀嚼着,那粗砺的口感和浓烈的味道**着味蕾,
也迅速将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力量输送到四肢百骸。胃里那烧灼般的空虚感稍稍缓解。
另一样东西,则是一个触手冰凉、约莫两寸长的扁平小瓷瓶。瓶身没有任何花纹,
朴素得毫不起眼。她紧紧握住它,瓶身的冰冷透过指尖蔓延至心口。黑暗中,
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冷的、复仇的光芒。这是她的底牌之一,
来自北狄王庭秘制的奇药——“醉生梦死”。无色无味,入水即溶,初时只会令人昏昏欲睡,
精神恍惚,如同醉酒,极易被忽略。但若持续服用,药性会悄然侵蚀神智,
令人陷入无休止的癫狂噩梦,最终在极度的恐惧和幻觉中耗尽心力而亡。过程隐秘,
症状酷似失心疯,极难被察觉。她需要的,
就是这样一个能悄无声息、让柳明鸢从云端跌落深渊、饱尝痛苦折磨的工具。这,
仅仅是开始。将瓷瓶小心地藏回夹层深处,沈知微迅速清理掉干酪的碎屑,
悄无声息地回到冰冷的床上躺下,仿佛从未离开过。黑暗中,她睁着眼,
听着自己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感受着体内那因食物而重新凝聚起的一丝微薄力量,
还有那在胸腔深处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复仇之火。
---5暗流涌动日子如同上冻的河水,在刻意的遗忘和无处不在的监视中缓慢流淌。
沈知微顶着“阿史那云珠”的身份,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里,活成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皇帝萧彻自宫宴那日之后,再未踏足过她这方小院,
仿佛彻底遗忘了这个被自己亲口斥为“赝品”的贡女。宫里的风向向来是跟着帝王的心意转,
帝王的漠视便是最彻底的放逐。内务府的份例克扣得厉害,送来的饭菜常常是残羹冷炙,
冬日里的炭火也时有时无,总是不够。春杏的抱怨一日多过一日,
对着沈知微甩脸子成了常态,若非秋萍还算维持着表面的规矩,只怕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沈知微对此浑不在意。她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在极度的匮乏中沉默地积蓄着力量。
每日,她只在清晨和黄昏时分,裹着那件单薄的狄族白袍,在院中那口枯井旁静立片刻。
有时是看着井沿缝隙里顽强钻出的几根枯草,更多的时候,则是透过低矮的院墙,
眺望着远处冷宫那沉默而巨大的阴影。目光沉静,无悲无喜。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
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却成了最大的可疑。“娘娘,那狄女……实在古怪。”凤仪宫偏殿,
暖香袭人,柳明鸢的心腹大宫女翠浓一边为她揉捏着肩颈,一边低声禀报,
“按说被陛下那般当众羞辱,又被丢在那等地方,
寻常人早就该哭天抢地或是惶惶不可终日了。可她倒好,每日里除了对着枯井和冷宫发呆,
便是关在屋里,安静得像个哑巴。送去的饭菜,再差她也默默吃了,从未抱怨一句。
春杏那丫头几次三番故意刁难,她也像是没听见似的。”柳明鸢闭着眼,享受着**,闻言,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未睁开。“安静?”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慵懒,
却透着一丝冰寒,“是认命了,还是在谋划什么?
那双眼睛……”她眼前又浮现出宫宴上那双墨玉般沉静、却又冰冷得让她心惊的眸子,
“像得太邪门。本宫绝不信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翠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娘娘的意思是……她会不会真是……那边的人?
”她没敢说出“沈家余孽”几个字。“不可能!”柳明鸢猛地睁开眼,眼底厉色一闪而过,
语气斩钉截铁,“沈氏一族早已死绝,沈知微那**更是本宫亲眼看着断的气!一具尸体,
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话虽如此,她心口却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
那日殿上皇帝失态的眼神,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在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那丝烦躁:“给本宫盯紧她!还有,查!查她入宫前后接触的所有人!本宫倒要看看,
这北狄送来的‘赝品’,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她既然喜欢对着冷宫看,那就让她看个够!
”一丝阴冷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过几日,不是要挪动冷宫西苑那几件‘旧物’么?
找个由头,让她去‘帮忙’。本宫要亲眼看看,面对她‘故人’用过的东西,
她这张‘赝品’的脸上,能装出几分平静!”翠浓心领神会:“奴婢明白。”机会,
比沈知微预想的来得更快。三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笼罩了宫城。细雨如丝,
带着深春的寒意。沈知微被凤仪宫的一个太监叫到了冷宫西苑一处废弃的库房前。
“云珠姑娘,皇后娘娘仁德,念你清闲,特派个差事与你。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库房敞开的、黑洞洞的大门,
“这里面堆着些从前头挪出来的无用旧物,多是些……晦气东西。今日下雨,内务府人手紧,
劳烦姑娘帮着清点一下,看看哪些还能用,哪些该扔了,也好腾出地方来。
”他刻意加重了“晦气东西”几个字,眼神带着审视,紧紧盯着沈知微覆着面纱的脸。
库房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变气味。
角落里堆满了破旧的桌椅、蒙尘的幔帐、碎裂的花瓶……一片狼藉。而在最显眼的位置,
褐色污渍的旧琵琶;一件褪了色、袖口处绣着精致兰草的藕荷色宫装;还有几卷残破的画轴,
画纸泛黄卷边。沈知微的目光,在触及那件藕荷色宫装袖口的兰草绣纹时,
如同被最滚烫的烙铁灼了一下,瞬间凝固。那是她的琵琶!是她最常穿的一件衣裳!
那袖口的兰草,是她当年亲手所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冰冷的恨意混合着被刻意尘封的尖锐痛楚,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
她几乎能闻到那宫装上残留的、独属于过去的、温暖而干净的熏香气息,
与眼前这腐朽霉烂的味道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姑娘,愣着做什么?快些清点吧!
”太监尖细的催促声在身后响起,带着不耐和审视。沈知微猛地回过神。她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才勉强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和毁灭一切的冲动压了下去。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不再看那堆刺目的“遗物”。她缓缓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
拿起脚边一个蒙尘的、半旧的铜烛台。烛台冰冷沉重,上面凝固的烛泪如同干涸的血泪。
“公公说的是,”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出,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
“只是这烛台……似乎还能用?”她低着头,指尖用力摩挲着烛台冰冷粗糙的表面,
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不起眼的物件吸引。那太监眯着眼,
紧紧盯着她低垂的头颅和覆着面纱的侧脸,试图从那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然而,
他只看到一片低垂的眼睫,和眼中因昏暗光线而显得模糊的、似乎专注于烛台的平静。
没有惊慌,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太监皱了皱眉,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
他哼了一声:“一个破烛台有什么好看!动作麻利点!别想着偷懒!”“是。
”沈知微低低应了一声,将烛台放到一边“可用”的角落里。她站起身,
开始走向那堆“旧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她强迫自己伸手去触碰那件藕荷色宫装,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僵硬。她将它拎起,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迟缓,仿佛在掂量一块毫无价值的破布。“这件……”她顿了顿,
声音依旧是那种平稳的、听不出情绪的沙哑,“似乎朽坏了。”她甚至没有抖开它,
只是随意地拎着,就要往“弃置”的筐里扔。就在这时,库房门口光影一暗。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如同沉默的山岳,挡住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
萧彻不知何时来的,又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他负手而立,玄色常服的下摆被细雨打湿了边缘,
脸色沉冷如冰封的湖面。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锐利地穿透昏暗的光线,
死死地钉在沈知微拎着那件藕荷色宫装的手上,然后,缓缓上移,
最终定格在她覆着面纱的脸上。空气骤然凝固,比库房里的霉味更令人窒息。
那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沈知微的动作僵在半空。隔着那层薄纱,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道目光的重量和穿透力,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更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看穿的寒意。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她缓缓放下手臂,
将那件宫装垂落在身侧。然后,她微微侧过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屈膝,
行了一个标准的、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狄族礼节。动作流畅而疏离。“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念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萧彻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
目光沉沉地锁着她,仿佛要将她连同这昏暗的库房一同冻结。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淌,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雨丝打在库房屋顶的瓦片上,发出细密而单调的沙沙声,
更衬得这死寂无比骇人。许久,久到沈知微几乎要以为他会下令将自己拖出去时,
萧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倒是……沉得住气。
”---皇帝萧彻那句“沉得住气”,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在凝滞的空气里,
也抽在库房内每一个人的神经上。那跪在地上的太监抖得更厉害了,
头几乎要埋进冰冷的泥地里。沈知微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沉得住气?他是在试探,
还是在陈述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惊疑的事实?她强迫自己更深地弯下腰,
让那件被她攥在指尖的藕荷色宫装垂落下去,遮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腕。“陛下谬赞。
”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依旧平稳得如同死水,听不出一丝波澜,“北狄贫瘠,族人生活不易,
云珠自小便知,活着已是不易,何敢有过多奢望?能入宫侍奉天颜,已是长生天恩赐,
无论身处何境,皆是福分,自当安之若素。”一番话,将自己摆在卑微的贡女位置,
将所有的平静归结于北狄的贫瘠和知足认命。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萧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锐利的审视仿佛要穿透那层薄纱和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沈知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重量,冰冷,沉重,
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探究。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
玄色袍袖一拂,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和风雨的气息,转身,
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库房门口昏暗的光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散去。太监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沈知微缓缓直起身,
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她松开紧握的手,
掌心赫然是几个深陷的、带着血痕的月牙印。她将那件藕荷色的旧衣,
如同丢弃一块真正的秽物,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弃置”的竹筐里。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从库房回到那方偏僻小院的路,沈知微走得异常沉默。细雨打湿了她单薄的白袍,贴在身上,
寒意刺骨。她清晰地知道,今日库房这一出,绝非偶然。柳明鸢在试探她!
用她沈知微的“遗物”作为试金石!而皇帝萧彻的突然出现……是巧合,
还是他也在暗中注视?那深潭般的目光,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险。
她的时间不多了。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春杏正嗑着瓜子,见她一身狼狈地回来,撇撇嘴,
翻了个白眼,扭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连句假意的问候都欠奉。秋萍倒是迎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块半旧的干布:“姑娘淋湿了?快擦擦。”她语气依旧平淡,
但递布巾的动作却快了几分,目光飞快地在沈知微身上扫过,似乎在确认什么。
沈知微接过布巾,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秋萍的手背。秋萍的手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
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沈知微心中冷笑,面上却只低声道:“有劳。”回到冰冷的屋内,
关上门。沈知微靠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冷宫般的霉味,
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病态的熟悉和安心。她走到唯一的破旧木桌旁,桌上放着一套粗瓷茶具,
是秋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洗得还算干净。壶里是早已凉透的白水。她提起冰冷的茶壶,
倒了一碗凉水。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碗壁,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她没有立刻喝,
只是静静地看着碗中晃动的、浑浊的倒影。倒影里,
是那双沉静如墨玉、却又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眸子。柳明鸢……既然你步步紧逼,
那便从你开始。机会,在几日后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降临。凤仪宫传来懿旨,
皇后柳明鸢偶感风寒,近日心绪不宁,夜不能寐。宫中太医开了安神方子,需每日煎服两次。
因是入口之物,柳明鸢疑心甚重,只信自己宫里的老人。然而不巧,
她最信任的煎药嬷嬷前两日扭伤了手腕,一时不便。
皇后便“想起”了这位安静本分、又来自北狄、与宫中各方毫无瓜葛的贡女阿史那云珠,
点名让她暂时顶替几日,负责煎药和药渣的处置。旨意传到沈知微那方小院时,
春杏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哟,姑娘这可是‘高升’了呀!
能去伺候皇后娘娘用药,多大的体面!”她故意把“体面”两个字咬得极重。
秋萍则沉默地垂手立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知微。
沈知微面上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平静,对着传旨太监屈膝:“奴婢遵旨。
”心中却是一片冰寒的清明。体面?这是柳明鸢亲手递到她面前的、淬了毒的刀!是陷阱,
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凤仪宫的小厨房,热气氤氲,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沈知微穿着最低等的粗使宫女服饰,脸上依旧覆着那层薄纱,安静地守在红泥小炉旁。
炉火上,一个精致的紫砂药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她手中拿着一柄小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炉火,眼神专注地看着罐中翻滚的褐色药汁,
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翠浓,就站在厨房门口,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厨房里还有另外两个负责打下手的嬷嬷,目光也时不时瞟向她。压力,如同实质。
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沈知微的心跳得沉稳有力。
她等待着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药罐再次沸腾,蒸汽顶得盖子轻轻跳动,
发出细微的“噗噗”声。沈知微拿起一旁的湿布,垫着手,作势要去掀开盖子看看火候。
就在她掀盖的瞬间,蒸汽猛地喷涌而出,形成一小片短暂的白雾屏障。
就在这电光火石、视线被阻隔的刹那!她那只拿着蒲扇的手,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袖口深处,一个比小指还细的、薄如蝉翼的玉色小管无声滑落一小截。管口,
几滴近乎完全透明的粘稠液体,如同清晨的露珠坠落般,
精准无比地滴入了剧烈翻滚的药汁之中!
“滋……”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沸腾声完全掩盖的轻响。
那几滴液体瞬间消融在浓稠的药汤里,无影无踪,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没有改变任何颜色,
更没有增添任何气味。沈知微的手稳如磐石,迅速将药罐盖子重新盖好,动作流畅自然。
她甚至用小蒲扇对着自己扇了扇风,仿佛只是被蒸汽熏热了脸。白色的雾气散去,
厨房里的景象重新清晰。翠浓依旧站在门口,眉头微蹙,似乎觉得刚才那一下蒸汽大了些,
但看到沈知微只是安静地扇着炉火,并无其他动作,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药煎好了。沈知微小心翼翼地将深褐色的药汁滤入一个白玉碗中,动作轻柔,没有溅起一滴。
翠浓亲自上前,用银针试过,又仔细检查了碗沿,确认无误,才用托盘端起,
冷冷道:“你在此候着,待娘娘用过药,收拾了药渣再走。”说完,转身端着药碗,
走向内殿。沈知微垂手立在原地,覆在面纱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柳明鸢,好好享用这份来自地狱的“安神汤”吧。
---6复仇之夜凤仪宫小厨房里弥漫的草药苦涩气息,
仿佛渗透进了沈知微的每一寸衣料。她安静地立在原地,低眉顺眼,
如同墙角一尊没有生命的摆设。直到内殿深处隐约传来瓷勺碰触碗沿的清脆声响,片刻后,
翠浓端着空了的药碗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收拾干净。
”翠浓将空碗放在案上,目光在沈知微身上扫过,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语气不容置疑。“是。”沈知微低应一声,声音透过面纱,依旧平稳无波。她开始动作。
先是仔细清洗那熬煮过汤药的紫砂药罐,用清水一遍遍冲刷掉罐壁上深褐色的药渍。
动作不疾不徐,沉稳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接着是处理药渣。
药罐底部残留的、被煮得烂熟的药草残渣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苦涩味。
她拿起旁边一个专门盛放药渣的粗陶钵,将那些湿漉漉、颜色深暗的残渣小心地刮入钵中。
整个过程,她始终低垂着头,专注得仿佛在侍弄稀世珍宝。然而,
就在她将最后一小撮药渣刮入陶钵,准备端起去处理掉时,
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门口人影一晃。不是翠浓,也不是那两个打下手的嬷嬷。
那是一个穿着靛蓝色太监服饰的身影,身形瘦削,侧脸在门框边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
沈知微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是他!那个在库房门口、在暗处窥伺的瘦削太监!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侧脸的轮廓和那阴鸷如鹞鹰的眼神,她绝不会认错!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柳明鸢的眼线,比她想象的更无孔不入!
刚才下药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吗?沈知微握着陶钵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陶器触感透过指尖直抵心尖。不,不可能!
那白雾弥漫的瞬间极其短暂,她动作更是快如闪电,角度也极其刁钻。
除非他当时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内,否则绝无可能看清!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
沈知微端起那沉甸甸的粗陶钵,面色如常地走向厨房后门。
那里连着一个小小的、专门处理厨余垃圾的角落。她将药渣倒入指定的泔水桶里,
看着那些深褐色的残渣迅速被污秽覆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几日,
沈知微如同设定好的机括,每日准时出现在凤仪宫的小厨房,
重复着煎药、伺候用药、清洗药罐、处理药渣的流程。每一次,
她都感受到翠浓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目光,
以及偶尔掠过门口、那道靛蓝色瘦削身影带来的无声压迫。
柳明鸢服用那加了料的“安神汤”,效果似乎“立竿见影”。起初,
只是凤仪宫隐约传出皇后娘娘“睡得安稳了些”的消息。然而没过几日,
宫内的气氛便悄然发生了变化。宫人们行走间脚步放得更轻,说话更是压低了嗓音,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惶恐。凤仪宫内侍奉的宫女太监们,
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惧。“听说了吗?昨儿夜里,
娘娘又惊梦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在宫墙转角处压抑地响起,
是凤仪宫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正和同伴窃窃私语。“可不是!守夜的春桃姐姐今早出来,
脸色白得像纸,说是娘娘半夜突然坐起,指着空荡荡的帐子尖声大叫,
说什么‘别过来’、‘滚开’……可吓人了!”“太医不是说只是风寒惊悸吗?
怎么越来越……”“嘘!小声点!不要命了!翠浓姐姐下了严令,
谁敢乱嚼舌根子……”声音戛然而止,带着惶恐。
沈知微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盛着干净药材的小竹筐,从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回廊走过,
将那些刻意压低的、充满恐惧的议论尽收耳中。覆在面纱下的唇角,
勾起一丝冰冷而无声的笑意。噩梦,才刚刚开始。柳明鸢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恶化。
她开始变得异常敏感多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白日里精神恍惚,眼神涣散,
常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有时又突然变得异常暴躁易怒,动辄打骂宫人。夜里更是噩梦连连,
惊叫哭喊声时常划破凤仪宫的寂静,伺候的宫人苦不堪言,人人自危。
太医院被召了一拨又一拨,名贵的安神药材流水般送进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不见丝毫起色。
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气氛中。关于皇后娘娘“撞邪”、“失心疯”的流言,
如同角落里的苔藓,在阴暗处悄悄滋生蔓延。这日午后,沈知微照例在小厨房煎药。
炉火静静舔舐着罐底,药汁翻滚的声音规律而沉闷。翠浓依旧站在门口,
但几日来的焦头烂额让她眉宇间充满了疲惫和难以掩饰的烦躁,
盯着沈知微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最初的锐利,多了几分麻木。突然,
内殿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啊——!!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滚开!
滚开啊——!”是柳明鸢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
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像濒死的野兽在哀嚎。紧接着,是瓷器被狠狠砸碎的刺耳声响!
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和劝阻声乱成一团!“娘娘!娘娘您醒醒!”“快!快按住娘娘!
”“太医!快去叫太医啊!”小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两个打下手的嬷嬷吓得面无人色,
手里的东西哐当掉在地上。翠浓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监视沈知微,拔腿就朝内殿狂奔而去!
混乱!这是最好的时机!沈知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如同密集的战鼓!她猛地站起身,
动作快如鬼魅!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厨房——炉火上的药罐依旧翻滚,
旁边是刚刚清洗干净、准备用来盛放新煎药汁的白玉碗,
还有……桌角那个用来清洗药罐、盛着半盆清水的铜盆!没有丝毫犹豫!
她一把抓起那个沉重的铜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堆叠着碗碟的木架!“哐啷——!
!哗啦——!”惊天动地的巨响!木架应声而倒!上面叠放的粗瓷碗碟如同雪崩般倾泻而下,
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和水花四溅!整个厨房瞬间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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