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退婚

1苏妗挂在谢家墙头的第三炷香时间，终于领悟了两个人生真谛：第一，

偷听丫鬟说谢家厨娘擅做东安子鸡时不该咽口水；第二，穿束胸襦裙翻墙约等于给自己上刑。

"**，要不咱们回…"墙根下的侍女春杏刚开口，就被苏妗怀里破口油纸包打断。

五香瓜子顺着衣襟蹦进领口，她手一抖，

整个人倒栽葱似的扎向墙内——正正砸碎了青竹轩的琉璃瓦。"哗啦啦！"水雾缭绕中，

苏妗的鼻尖撞上一片温热的胸膛。枸杞的甜香混着玫瑰气息钻入鼻腔，

她吐出半片泡发的花瓣，抬眼就撞进一双潋滟的桃花眸。

传闻中"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谢家公子谢云琅，此刻正赤着上身斜倚浴桶，

水珠顺着喉结滑过腹肌，手里啃剩的半块枸杞糕"啪嗒"掉在她头顶。"苏**，

"那人慢悠悠从她发间拈起糕点残渣，"谢某竟不知，苏家下聘是这般…生猛？

"苏妗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呸"地吐出半枚红枣核："你说什么呢？

我是来退…退退退退阿嚏！"酝酿整月的退婚宣言被喷嚏冲得稀碎，

她突然发觉掌心黏腻——浸透的药汤竟把婚书泡成了废纸！苏妗是京城将门苏家大**，

谢家是望族太傅之家，两家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且从来通家至好，

于是苏谢两家早早为苏妗和谢云琅指腹为婚，虽然苏妗从来没当回事。但是如今她已及笄，

到了出嫁的年龄，两家人竟然开始商量婚事。苏妗从小看娘亲爹爹每日在马背上疾驰，

何等畅快潇洒风光恣意，自己也早早认定，将来要做广阔天地间自由翱翔的鹰。

如今却要因为小时候的一纸婚约草草嫁作人妇，在后宅平淡一生，怎么能甘心。她要退婚。

但是，在她听到丫鬟说谢家厨娘厨艺如何好，东安子鸡如何鲜香四溢余味绕梁时，

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口水，拉着丫鬟往谢家厨房跑。溜进厨房时，里面空无一人。好机会！

苏妗鬼鬼祟祟拿出油皮纸把鸡肉包进去，正准备再吃一点醋芹，

门口望风的丫鬟小声又急切的声音传来：「**，有人来了！」

苏妗转身带着丫鬟往后院墙根跑，跑过去抬头望了望高墙，牙一咬，

撸起袖子开始翻墙：「我爹可是虎将！他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这么一点围墙，

根本难不倒我……」难倒了。就这么水灵灵的掉到谢云琅的浴桶里。

2苏妗裹着谢云琅的孔雀翎大氅蹲在博古架上，活像只炸毛的鹌鹑。

春杏举着泡成糊状的婚书瑟瑟发抖：「**，

这字已经晕得像老夫人养的胖头鱼了......」「不打紧。」谢云琅慢悠悠系着衣带，

玉冠上还挂着片玫瑰花瓣，「苏**不愧是将门虎女，五岁拆了御赐牌匾当滑梯，

七岁火烧尚书府锦鲤池——」他突然俯身逼近，发梢滴落的水珠正巧砸在苏妗鼻尖，

「今日砸坏的是前朝惠明大师烧制的琉璃瓦，市价......」「停！」

苏妗揪住他衣襟咆哮，「本**是来退婚的！退婚懂吗！」谢云琅起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苍白脸颊泛起病态嫣红：「苏**有所不知......」他颤巍巍掏出一卷泛黄账册，

「令尊十年前借走家父的赤缨枪钓乌龟，七年前顺走祖父的《策论十二卷》垫桌脚，

三年前苏姑娘抓周时......」苏妗瞪着「苏妗周岁宴顺走谢夫人翡翠扳指」的记录，

感到匪夷所思，抬头正要矢口否认，一暗卫却在此时踏进门来：「公子，

阿七说您沐浴遇袭——呃？」「来得正好。」谢云琅把玉冠上的半片玫瑰花瓣放进苏妗掌心，

「传令下去，苏姑娘要赊账退婚——每日为本公子试菜……」「试你个大头鬼！」

苏妗抄起博古架上的青玉貔貅，「本姑娘宁肯吃黄连拌砒霜......哎？」

谢云琅变戏法似的端出盘东安子鸡，琥珀色酱汁正顺着鸡腿往下淌。

3苏妗坐在谢家厨房的酸枝木八仙桌旁，油津津的手指捏着第八块东安子鸡，

突然被食盒底下泛黄的纸角硌了牙。她龇牙咧嘴地抽出那片纸，

心想谢家的厨娘果然名不虚传，连藏账本都挑在食物底下——展开的瞬间，

她差点把鸡骨头吞下去。《苏妗闯祸实录》七个大字刺得她瞪大双眼，

第一页赫然写着：「景和三年七月初九，苏家**抓周宴，顺走谢夫人翡翠扳指一只，

哭闹不还，遂抵押婚约。」那字迹力透纸背，墨渍里还沾着可疑的糖渣。「谢云琅什么毛病！

」她气得直磨牙，「偷记黑账算什么君子！」

可手指却诚实地往后翻——七岁用弹弓打碎谢老太傅的琉璃盏，

赔进去整套《兵策》；十岁在谢府拱门刻字，

押上娘亲给的鎏金璎珞......最新一条墨迹未干：「景和十八年五月二十三，

苏妗砸碎浴房琉璃瓦三片，抵债方式待定。」门外突然传来衣料窸窣声，

她手忙脚乱把罪证往灶膛里塞，却听轻轻的的一声低笑：「苏姑娘烧的是去年除夕的灶糖渣。

」谢云琅倚着门框，月白衣襟松松垮垮露出锁骨，指尖晃着个眼熟的翡翠扳指。

侧的牙印——那是她八岁换牙期留下的杰作——突然觉得耳根发烫：「我那是替谢夫人验货！

」「验了十几年？」他慢悠悠晃到灶台前，袖口扫过她沾着酱汁的指尖，

「苏将军上月还问我，要不要拿这个当聘礼......」「我是要退婚！认真的！」

苏妗踹翻桌角的空碟，清脆的碎裂声里混着她炸毛的控诉：「凭什么我嫁人要受别人指挥，

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是个物件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谢云琅靠得近了些，枸杞甜香混着墨香将她困在灶台边。他指尖擦过她嘴角的酱汁，

冰凉的翡翠扳指蹭得她下巴发痒：「苏姑娘记不记得，你五岁被先帝责罚，

是谁顶着戒尺替你抄完三百遍《女诫》？」记忆突然劈开一道裂缝。那年她打翻祭酒被罚跪，

屏风后的小公子脊背挺得像青竹，汗珠顺着下巴砸在她偷塞过去的桂花糕上。

彼时她觉得这人蠢透了，谁稀罕他多管闲事？

可此刻看着他眼尾的淡疤——那是替她挡下砚台时划伤的——喉咙突然哽住。

「现在说这些......」她别过脸嘟囔，「跟退婚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

谢云琅退后半步，变戏法似的从蒸笼端出盘梅花酥，

「当年你给我下泻药害我错过春闱......」酥皮簌簌裂开，露出她最爱的红豆馅，

「后来我才发现，你是听说状元要尚公主。」苏妗咬住的酥饼突然不甜了。

那年她躲在茶楼听见说书人讲驸马不得参政，连夜翻进太医院找巴豆的事，原来早被看穿了。

她梗着脖子强撑：「本**就是看你不顺眼！」「唔，不顺眼到把我送的及笄礼熔成枪头？」

苏妗一怔，想起去年生辰那把玄铁匕首——被她丢进炼炉时还说了句「花架子」，

却不知那是他用祖传玉佩换的陨铁。灶膛里噼啪爆开个火星，

谢云琅从灶神像底下掏出一个鎏金小匣子。苏妗看着匣中整整齐齐码着的「抵押品」，

突然像被塞了满嘴青梅——断成两截的玉簪是她不小心摔碎的，

撕破的《兵策》上有他补画的小人，十岁那日刻在拱门的「苏妗到此一游」，

竟被他拓在洒金笺上。「等攒够九十九件......」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苍白的指节抵着唇，却把枣泥糕塞进她掌心，「就去苏家换样更好的。」

苏妗机械地嚼着童年最讨厌的甜腻糕点，舌尖突然泛起陌生的回甘。

原来她厌恶的从来不是枣泥，是七岁那年被母亲按着头学女红时，

窗外飘来的甜香里混着他的朗朗书声。窗纸上晃动的影子，

不知不觉成了她枯燥岁月里唯一的盼头。「谢云琅......你是不是傻？」「嗯，

傻到以为某人偷吃十年东安子鸡...」他伸手抹掉她鼻尖的糖霜，「是为厨娘来的。」

苏妗感觉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心里竟然有种被戳破的慌张。怎么可能？

我明明只是一个贪吃的小女孩……檐下风铃叮咚作响，苏妗莫名觉得退婚书上的墨迹，

晕得人心头微动……4这是苏妗第二十六次潜入谢府，每次都说要退婚，

结果最后都变成了试菜大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是她来势汹汹要退婚，

现在却隐隐约约有一种想再拖一拖的想法。一定是为了能多吃一点。她想。

"这鸡腿腌得不够入味啊。"她咂摸着嘴嘀咕。"苏**高见。"谢云琅从葡萄架后晃出来，

月白衣襟沾着酱汁，活像打翻的调料罐，"不若亲自示范？"他晃了晃手里油纸包，

东安子鸡的香气勾得苏妗鼻尖直颤。她咽着口水强行扭头："少来这套！

今天就是砒霜拌蜜我也......哎你往酱里加枇杷膏做什么？

"眼睛不受控地往他手里的陶罐瞟。"某位女侠上月咳了半宿。

"谢云琅舀起琥珀色的酱汁淋在鸡块上，"吵得我院里麻雀都搬家了。

"苏妗捏着鸡腿的手顿了顿。那夜她翻墙时着了凉，隔天灶台上就日日摆着川贝炖梨。

原来不是厨娘突发奇想，是这病秧子......"感动了？"谢云琅突然凑近，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要不把退婚书撕了当柴烧？""想得美！"苏妗蹦起来，

莫名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谢云琅从袖中掏出个布包，抖出一堆红枣。

每颗都刻着歪扭的"妗"字，凑近看还有芝麻大的"琅"字藏在褶皱里。

"去年你说红枣补血。"他拈起颗枣对着日光端详，"刻坏的都被阿七泡酒了。

"苏妗觉得喉咙发紧。上月她信口胡诌月事腹痛，隔天谢府就送来十斤红枣糕。

原来不是厨娘手抖，

是这傻子......"我才不爱吃甜腻腻的......"话没说完嘴里被塞了颗枣，

甜味混着淡淡药香在舌尖化开。

谢云琅指尖残留的枸杞味挠得她鼻尖发痒："一撒谎就眨眼的毛病，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后墙突然传来春杏的低呼："**！夫人找来了！"苏妗一愣，

吓得直接钻进谢云琅的外袍下，额头撞上他腰间硬物——竟是她去年射丢的箭簇，

磨得锃亮还系着丑兮兮的红穗子。"还我！"她涨红脸去抢，却被他抵住额头。

皂角香混着药香兜头罩下，黑暗里听见他带笑的气音："苏**可知，

小说《今天也在努力退婚》 今天也在努力退婚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