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王建军毛五周寒笑 作者:十六爪章鱼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5-06-27 16:26:23
王建军打我的时候,收音机里正放着《在希望的田野上》。他揪着我头发往墙上撞,
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丧门星!生不出儿子的废物!厂里分房又没老子份!
”墙皮簌簌往下掉,混着我额头的血。1983年,农历猪年。我嫁给他第五年,流产三次。
纺织厂筒子楼里,谁都知道王建军的老婆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他打累了,
抄起桌上半瓶二锅头,咕咚灌下去,倒在床上打鼾。我瘫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血糊住了左眼。
视线里,是五斗橱上那面裂了缝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枯黄头发,颧骨高耸,嘴角淤青,
眼角堆着细纹。像个四十岁的女鬼。可我才二十五。前世记忆就是这时候涌进来的,
涨潮似的,淹得我脑仁疼。我叫周寒笑,死于2023年乳腺癌晚期。
死前是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住大平层,开保时捷,独身。冷冻卵子存了三管。
然后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哭又像笑。老天爷,你让我重生,
就重生在这滩烂泥里?王建军翻了个身,嘟囔着骂了句脏话。我盯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电灯泡。
钨丝滋滋响。不行。周寒笑,你得爬出去。爬出去。天没亮,王建军还在死睡。我爬起来,
用凉水胡乱抹了把脸。额角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一抽一抽地疼。五斗橱最底下抽屉,
有个铁皮饼干盒。我结婚时从娘家带来的。掀开盖子,
里面躺着三样东西: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一张我流产时医院开的、盖了红章的休假条,
还有一张巴掌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我妈,穿着洗得发白的列宁装,站在县百货商店门口。
她身后橱窗里,摆着一台巨大的红灯牌收音机。那眼神,亮得能穿透纸背。我妈是摆摊的。
在百货商店后门那条窄巷里,卖茶叶蛋和萝卜丝饼。风里雨里,供我读到高中。
我考上县一中那天,她买了二两猪头肉,自己一口没动,全夹进我碗里。“笑笑,念书!
念出去!别像妈!”后来她累垮了,咳血,没钱治,四十二岁就没了。临死前攥着我的手,
指甲掐进我肉里。
“别信……别信男人那张嘴……自己手里……得有钱……”我把照片按在心口,冰凉的。
饼干盒里那二十块钱,是我这些年偷偷攒的买菜钱。王建军工资月月光,烟酒不断。
这钱要是被他发现,能打死我。我把钱和照片揣进贴身的衣兜。休假条?直接撕了,
扔进烧水的煤炉里。火苗一卷,成了灰。今天,1983年10月18日,我“病”了。
病得很重,上不了班。筒子楼水房永远湿漉漉,一股烂菜叶和漂白粉的混合味。
几个早起洗衣服的女人挤在水槽边,嘴也没闲着。“听说了没?三车间那个小吴,
昨儿个让保卫科带走了!投机倒把!倒腾粮票!”“啧啧,胆子忒大!这下饭碗砸了,
还得吃牢饭吧?”“活该!不安分!”水龙头哗哗响。没人看我。我额角的伤用刘海遮了,
可青紫的眼眶遮不住。她们习惯了。王建军打老婆,在筒子楼不算新闻。我低着头,
用力搓一条王建军的劳动布裤子。裤腿上沾着机油和泥点。肥皂是灯塔牌,碱性强,
搓得我指关节发白。“哎,周寒笑,”隔壁门的李婶子忽然用胳膊肘捅捅我,压低了嗓门,
“你家建军……昨儿动静可不小。又为啥啊?”我没抬头。“没啥。他喝了点酒,拌嘴。
”“啧,你呀,就是太软和。”李婶子撇撇嘴,“男人不能惯!你看我家那个,我敢吼一声,
他屁都不敢放!”她嗓门大,带着炫耀。旁边有人嗤笑:“得了吧李婶,
前天我还听见你家摔暖瓶呢!”水房里一阵哄笑。我把搓好的裤子拧干,
水滴滴答答落回池子。笑声刺耳。这地方,像个巨大的、潮湿的蛆坑。她们在坑底互相撕咬,
还觉得挺美。走出水房时,李婶子又追了一句:“寒笑啊,不是我说,
你也该想想办法……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总得……有个儿子傍身吧?”我脚步没停。
儿子?傍身?呵。早饭是昨晚的剩粥,热了热。王建军呼噜呼噜喝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厂里加班,晚上不回来吃。”他把空碗往桌上一墩,碗底磕出个响。我没应声,
低头收拾碗筷。他抓起油腻腻的帆布工作服,摔门走了。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屋里彻底静了。只有窗外传来远处火车驶过的、沉闷的汽笛声。我走到窗边。筒子楼对面,
是厂区高大的围墙。墙外,一条尘土飞扬的马路伸向县城中心。大清早,
已经有人影在路边晃动了。挑着扁担的,推着板车的,挎着大竹篮子的。像一群早起的工蚁,
沉默而迅速地涌向各个角落。政策松动了。虽然报纸上还在说“打击投机倒把”,但街面上,
小商小贩像雨后的蘑菇,悄悄冒了头。管也管不过来。机会。
一股久违的、带着铁锈味的冲动,猛地顶上来。钱!我需要启动资金!
目光落在王建军搭在椅背上的工作服。深蓝色的劳动布,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胸前印着褪色的“红星纺织厂”字样。还有股浓重的汗味和机油味。我盯着那件衣服,
心脏在肋骨后面咚咚地撞。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
红星纺织厂保卫科门口,人来人往。戴着红袖箍的安保人员板着脸,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人。
我缩在传达室旁边的水泥柱子后面。身上穿着王建军那件宽大的工作服,袖子挽了好几道,
下摆几乎盖到膝盖。头发全塞进一顶同样属于王建军的、洗得发黄的旧工帽里。
脸上故意抹了点煤灰,低着头。
手里紧紧攥着那件衣服——王建军的工作证就缝在左胸口袋里!硬硬的,硌着掌心。
时间一点点爬。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万一被认出来……万一王建军突然回来……一辆运纱锭的叉车“哐当哐当”开过去,
扬起一片灰尘。就是现在!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柱子后面窜出来,低着头,脚步飞快,
目标明确——直冲厂区西边那个堆放废料和垃圾的偏僻小门!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传达室方向。那个戴着红袖箍的老安保似乎抬了下头。
我几乎是扑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扇沉重的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哎!干什么的!”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头皮瞬间炸开!
我根本不敢回头,使出吃奶的劲儿挤进那条门缝。“哐当!”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震得耳朵嗡嗡响。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我大口喘着粗气,肺里**辣地疼。安全了?
暂时。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废料场。
、堆积如山的废纱线轴、破麻袋、烂木头……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尘土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
我的目标,就在废纱线轴堆旁边。几台被拆得七零八落、蒙着厚厚灰尘的……旧缝纫机头!
红星纺织厂前几年淘汰下来的老式“蜜蜂牌”脚踏缝纫机!前世记忆像精准的搜索引擎。
我记得清清楚楚,红星厂八三年底清理废料,这些当废铁处理的机头,被一个南方来的小贩,
以五块钱一台的价格全收走了!转头卖到乡下和偏远小镇,一台能赚二三十块!而现在,
它们像垃圾一样躺在这里,无人问津。我扑过去,顾不上脏,
用手拂开一台机头上的蛛网和灰尘。铸铁的机身冰凉沉重,皮带轮锈住了,针板歪了,
梭芯套没了……但主体框架完好!是能修好的!狂喜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二十块本钱,
撬动这几台“废铁”,就是第一桶金!可怎么弄出去?目光扫过旁边堆积的破麻袋。有了!
夕阳像个巨大的咸蛋黄,挂在纺织厂高耸的烟囱顶上,把废料场染上一层暧昧的橘红。
我像个真正的拾荒者,头发蓬乱,脸上汗水和煤灰混成一道道黑印子,
王建军那件宽大的工作服沾满了油污和尘土。背上,
是一个用破麻袋和废电线捆扎得严严实实、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面,
是三台最完整、锈蚀最轻的缝纫机头。死沉死沉,压得我腰都快断了。汗水流进额角的伤口,
蛰得生疼。我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挪向那个偏僻的小铁门。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又像拖着千斤重的脚镣。背上不是机器,是压弯我脊梁的巨石,是我妈咳血的脸,
是王建军砸过来的拳头,是水房里那些女人麻木的哄笑。近了。铁门就在眼前。
门外就是通往县城自由市场的土路。只要出去……只要出去……“站住!
”一声厉喝像鞭子抽在背上!我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冻住。两个戴着红袖箍的年轻安保,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堵在门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上下刮着我。“干什么的?
背的什么东西?”其中一个高个安保上前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橡胶棍上。完了。
冷汗“唰”地浸透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叱咤风云的财务总监,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被抓!王建军会打死我的!
这唯一的活路就断了!“问你话呢!哑巴了?”另一个矮胖的安保不耐烦地吼,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背上的麻袋像烧红的烙铁。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只能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露出脚趾的破布鞋。“打开!”高个安保指着麻袋,命令道。
空气凝固了。废料场特有的腐败气味钻进鼻子。远处传来换班的电**,悠长而刺耳。
就在那橡胶棍几乎要戳到我脸上的瞬间——“哎呀!张同志!李同志!辛苦辛苦!
”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油亮分头的中年男人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是废料场的保管员,姓孙,大家都叫他孙老油。
他手里还拎着两个用旧报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隐隐飘出肉香。
“刚去食堂打了两份红烧肉,想着给两位同志加个餐,这大冷天的站岗不容易!
”孙老油把纸包不由分说塞进两个安保手里,顺势挡在了我和他们之间,背对着我,
冲他俩挤眉弄眼。“咳,这……孙师傅,这不合规矩……”高个安保捏着温热的纸包,
语气明显软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孙老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亲昵,
“这背废品的,是东头老刘头的傻侄女!脑子不灵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捡点破烂换口饭吃。你看她那样儿……可怜见的。厂里这点废料,横竖也是要扔的,
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就当积德了,啊?”他边说,边悄悄背过手,对我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两个安保对视一眼,又掂量了下手里沉甸甸、油汪汪的纸包。矮胖的那个舔了下嘴唇。
高个安保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冲我挥挥手:“行了行了!快走快走!下不为例啊!
再让逮着,直接送保卫科!”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我腿一软,
差点跪下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死死抓住麻袋的捆绳,几乎是拖着那沉重的包裹,
踉踉跄跄地从两个安保和孙老油让开的缝隙里,挤出了那扇象征着生路的铁门。夕阳刺眼。
土路上扬起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身后传来孙老油谄媚的笑声和安保们低低的交谈。
“孙师傅,下回……”“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头也不敢回,背着沉重的希望,
一步一步,融入了暮色四合的、喧嚣渐起的县城。县城西头的“鬼市”,天擦黑就开张,
天不亮就散伙。路灯昏黄,人影绰绰,像浮动的鬼魅。地上铺块塑料布,
衣服、坏手表、缺了口的碗碟、褪色的年画……压低的讨价还价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我在最偏僻的角落铺开一块捡来的破化肥袋。三台乌漆嘛黑、沾满油污的缝纫机头,
像三块废铁疙瘩,沉默地躺在上面。和旁边花花绿绿的旧货格格不入。时间一点点流逝。
偶尔有人停下脚步,好奇地瞅两眼,又摇摇头走开。“姑娘,这铁疙瘩卖废铁啊?
多少钱一斤?”一个收破烂的老头蹲下来,伸出黑乎乎的手想摸。我下意识用身体挡了一下。
“不卖废铁。这是缝纫机,能修好的。”老头嗤笑一声:“修好?缺胳膊少腿的!
当劈柴烧都嫌费劲!”他拍拍手,起身走了。夜风带着寒意,吹透我单薄的衣裳。
胃里空得绞痛。中午那半个硬窝头早就消化光了。额角的伤口被汗水一渍,又隐隐作痛。
旁边一个卖旧毛线的大婶看我可怜,递过来半个烤红薯。“妹子,新来的?吃点暖暖。
这地儿,卖你这玩意儿……悬。”我道了谢,接过红薯。温热的甜香让我鼻子发酸。
我小口啃着,眼睛死死盯着过往的人影。不能放弃。周寒笑,这是你唯一的本钱。
就在我啃完最后一口红薯皮,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时,一个身影停在了我的破化肥袋前。
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卡其布中山装,袖口磨出了毛边,
戴着一副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黑框眼镜。他蹲下身,仔细地看着那三台机头,
手指在冰冷的铸铁机身上慢慢摩挲,眼神专注得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姑娘,”他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很亮,“这机头,怎么卖?”他的口音带着明显的南方腔调。心脏猛地一跳!
前世那个南方小贩的记忆瞬间清晰!就是这种口音!“您……您识货?”我声音有点发颤。
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干了大半辈子机修,
摸过的缝纫机比见过的女人还多。这蜜蜂牌老机子,铸铁厚实,骨架硬朗,就是年头久了点,
保养不当。修修,能用。”他拿起一个梭芯套缺失的机头,指着梭床的位置:“这里锈死了,
得拆开用煤油泡。皮带轮得换,针板歪了得敲正……费点功夫,但能弄好。”行家!
我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那您看,值多少?”男人放下机头,
拍拍手上的灰,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一台,三块钱。三台,九块。我全要了。
”九块?离我心理价位差太远了!前世那小贩可是五块一台收的!而且他转手就能赚二三十!
“师傅,”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是红星厂的老机子,正经的蜜蜂牌!您也说了,
底子好,修好了跟新的差不多!现在供销社一台新蜜蜂,要一百二十多块,还得要票!
这三台,您修好了转手,少说能赚这个数。”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十。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丫头,口气不小。修机器不要成本?不要时间?还要担风险!
万一修不好呢?砸手里就是一堆废铁!”他摇摇头,作势要走,“九块,顶天了。
不卖我找别家。”“等等!”我急了,一把抓住他中山装的衣角,又赶紧松开。
布料粗糙的触感留在指尖。“师傅,十块!十块三台您拿走!就当交个朋友!
我……我急用钱!”最后一句带了点真实的哽咽。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昏黄的路灯下,
我额角的青紫和脸上的菜色,大概格外明显。他叹了口气,
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旧牛皮钱包,手指沾着唾沫,数出十张皱巴巴的一块钱。“拿着吧,
丫头。都不容易。”十块钱!攥在手心里,带着他的体温。薄薄的十张纸,却重逾千斤。
这是我重生后,真正属于周寒笑的第一笔钱!是撕开这烂泥潭的第一道口子!“谢谢您!
师傅!”我声音哽咽,深深鞠了一躬。男人摆摆手,没说话。他找来一根麻绳,
费力地把三台沉重的机头捆扎好,扛在肩上。那背影,在昏沉的夜色里,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很快消失在憧憧人影中。我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十块钱,指尖用力到发白。
背心被冷汗和激动的热汗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成了!揣着滚烫的十块钱,
我在鬼市上像只饥饿的猎犬,眼珠子扫过每一个摊位。启动资金有了,但太薄。十块钱,
在1983年,也就够买几十斤粮票,或者扯几尺布。离“摆摊”的本钱还差得远。
我需要一个杠杆。一个能快速翻倍、风险相对可控的杠杆。
目光掠过那些卖旧衣服、旧鞋袜、破铜烂铁的摊位,最终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守着一个小竹篮。篮子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
偶尔有人掀开看看,又摇摇头走开。我凑过去。“大娘,您这卖啥?”老太太抬起浑浊的眼,
掀开蓝布一角。一股浓郁的、略带腥气的咸香扑面而来。篮子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鸡蛋。
不是普通的白壳或红壳蛋,而是那种深绿色、个头偏小的……野鸭蛋!
旁边还有一小堆灰扑扑、带着泥土的……松花蛋!“自家腌的咸鸭蛋,松花蛋,
”老太太声音沙哑,“野鸭子下的蛋,香!松花蛋自己裹的泥,地道!”我心里猛地一跳!
野鸭蛋!松花蛋!这玩意儿在八十年代初的北方小县城,绝对是稀罕物!
普通人家吃个鸡蛋都算改善生活,咸鸭蛋只有过年才舍得切一个,
松花蛋更是只在国营饭店的冷盘里见过!“咸鸭蛋咋卖?松花蛋呢?”我蹲下身,
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野鸭蛋。蛋壳摸着冰凉结实。“咸蛋一毛五一个,松花蛋两毛。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指比划着,“都是好东西,费盐费料费功夫的。”我掂量着手里的蛋,
脑子飞快地转。鬼市的价格,普遍比外面便宜,因为东西来路杂,卖家也图个快出手。
这老太太的野鸭蛋和松花蛋,品质看着不错,但摆在鬼市这种地方,识货的人少,
也卖不上价。机会!“大娘,”我放下蛋,脸上堆起诚恳的笑,“您这一篮子,
咸蛋松花蛋加起来,得有三四十个吧?我都要了,您给个实诚价?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都要?丫头,这可不便宜……”“您看,
”我掏出那十块钱,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诚心要。您给个打包价,我一次拿走,您也省心,
早点回家歇着,这天怪冷的。”老太太看着那十块钱,喉头滚动了一下。她犹豫着,
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数着篮子里的蛋。半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咸蛋三十个,
松花蛋十五个……你给……给六块五,全拿走!”六块五!比零买便宜了将近一块钱!“成!
”我毫不犹豫,抽出六块五毛钱塞到她手里。厚厚一沓毛票,带着我的体温。老太太攥着钱,
反复数了两遍,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里层的口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把那个小竹篮连同盖布一起递给我。“丫头,篮子送你了。好人有好报。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佝偻着背,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我挎着沉甸甸的竹篮,
里面是四十五个宝贝蛋。手里剩下的三块五毛钱,像烧红的炭。赌一把!周寒笑!
我又钻进鬼市深处。这次目标明确——找卖茶叶的!天蒙蒙亮,“鬼市”像退潮般散去。
我挎着装满蛋的竹篮,
最后三块五毛钱换来的两样东西:一包用旧报纸裹着的、最便宜的茉莉花高碎(茶叶末子),
和一小捆粗糙的草绳。没回家。直接去了县城中心,长途汽车站旁边。
这里是真正的“黄金口岸”。天还没大亮,赶早班车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背着铺盖卷的民工,拎着土特产探亲的妇女,
出差干部模样的人……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烟、汗味和尘土的气息。车站门口,
几个固定的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油条在翻滚的油锅里膨胀变黄,豆浆锅冒着腾腾热气,
包子笼屉摞得老高。我找了个离车站大门不远不近、又稍微背风点的角落。放下竹篮,
深吸一口气。第一步,把草绳解开,抽出几根长的,在背后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上,
系了个简单的横杆。第二步,把盖篮子的蓝布展开,铺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把篮子里的咸鸭蛋和松花蛋拿出来,在蓝布上码放整齐。深绿色的野鸭蛋,
灰扑扑的松花蛋,在清晨灰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第三步,
拿出那个旧搪瓷缸——从家里顺出来的,王建军喝酒用的。撕开那包茉莉高碎的报纸,
抓了一大把茶叶末子扔进缸里。然后跑到车站里那个公用的、冒着热气的开水桶边,
接了满满一缸滚烫的开水。深褐色的茶汤迅速晕染开来,廉价的茉莉花香混着茶涩气,
在清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最后一步,我清了清嗓子,压下所有的胆怯和羞耻,用尽力气,
朝着排队等车的人群喊:“卖茶蛋嘞——!热乎的野鸭咸茶蛋!香掉牙的松花茶蛋!
一毛五一个!吃了暖和顶饱赶路不心慌!”声音有点发颤,但在嘈杂的车站背景音里,
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一瞬间,好几道目光扫了过来。好奇的,审视的,
带着点城里人看乡下人的那种居高临下。我挺直了腰板,指着蓝布上的蛋,
更大声地重复:“野鸭咸茶蛋!松花茶蛋!一毛五一个!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一个背着巨大帆布包、胡子拉碴的民工大哥最先走过来。他凑近看了看,
又使劲嗅了嗅搪瓷缸里飘出的茶叶混合着蛋香的独特气味。“野鸭蛋?真的假的?
看着是比鸡蛋绿点。”他狐疑地问。“大哥您看这蛋壳!”我拿起一个咸鸭蛋,
指着上面细小的斑点,“家养的哪有这个?松花蛋您敲开看,里面蛋黄都流油,
蛋清透亮带松花!一毛五,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天冷,吃个热乎蛋,顶一上午!
”民工大哥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口袋。“来……来个咸的尝尝!”“好嘞!
”我麻利地从冒着热气的搪瓷缸里捞出一个热腾腾的咸鸭蛋,
在旁边的水桶里过了一下凉水(防止烫手),递给他。“您小心烫!”大哥接过蛋,
也顾不上烫,在粗糙的工装裤上蹭了蹭蛋壳,迫不及待地敲开一头。
“滋啦——”红亮亮的咸蛋黄油瞬间冒了出来!浓郁的咸香混合着野鸭蛋特有的醇厚,
霸道地扩散开!“嚯!”大哥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说话,三下五除二剥开蛋壳,
对着流油的蛋黄就是一大口!烫得他直哈气,脸上却露出满足的表情。“香!真他娘的香!
”他含糊不清地赞叹,几口就把一个蛋吞了下去,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再来一个咸的!
不,来个松花的尝尝!”“好嘞!咸蛋一毛五,松花蛋两毛,一共三毛五!
”我手脚麻利地又捞出两个蛋,过凉水。“三毛五?”大哥愣了一下,随即豪爽地一挥手,
“值!比啃冷馒头强多了!给!”他摸出几张毛票拍在我手里。这像打开了闸门。
“给我也来个松花蛋!”“我要俩咸的!”“姑娘,咸蛋还有吗?给我留三个!
”……小小的摊位瞬间被围住了。赶车的人,图新鲜的人,被香味吸引过来的人。递钱的手,
挑选蛋的手,剥蛋壳的声音,满足的赞叹声……我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收钱,找零,捞蛋,
过凉水,递蛋。额角的伤口被汗水蛰得生疼,腰也酸得直不起来,可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篮子里的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毛票和硬币塞满了王建军那个破旧的帆布口袋,
沉甸甸地坠在腰间。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蓝布上只剩下最后两个孤零零的松花蛋。
“姑娘,还有吗?”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失望地问。
“对不起啊同志,今天卖完了!您明天赶早?”我擦了把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卖完了?”男人遗憾地咂咂嘴,“你这蛋……确实不错。明天还在这儿?”“在!肯定在!
”我用力点头。男人走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靠着背后的杨树,
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低头数钱。毛票,硬币,最大面值是一块的“拖拉机”。
手指沾着唾沫,一张张,一枚枚。一块,两块……五块……八块……十块三毛五!
减去成本六块五,净赚三块八毛五!半天!捏着这沾着油渍和汗水的三块八毛五,我咧开嘴,
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砸在手里皱巴巴的毛票上。成了。
周寒笑,第一步,站稳了。王建军晚上果然没回来。不知是“加班”,
还是又钻进了哪个工友家打牌喝酒。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飘出晚饭的香气。我关紧房门,
插好插销。把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口袋倒在床上。哗啦啦——一堆毛票和硬币散开。
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分门别类。一块的“拖拉机”五张,五毛的“纺织女工”八张,
两毛的“长江大桥”十二张,一毛的“女拖拉机手”一堆,
还有各种分币……最终数字:十块三毛五。
加上卖缝纫机头剩下的三块五毛钱(买茶叶和草绳花了一部分),
我现在手里有十三块八毛五分钱!半天,十三块八毛五!相当于王建军小半个月的工资!
巨大的喜悦像海浪一样冲刷着我。但只持续了几秒。冷静,周寒笑。
成本核算:缝纫机头是“无本”生意(风险巨大),实际启动资金是那二十块。
卖蛋成本六块五,净赚三块八毛五。加上剩余三块五,共七块三毛五。
卖缝纫机头的十块是额外利润。账要算清。明天需要:补充蛋源(咸蛋和松花蛋),
补充茶叶(高碎快用完了),煤球(煮蛋需要持续加热),
最好能弄个保温的桶或者锅……本钱还是太薄!必须尽快滚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把钱分成几份。十块钱的“拖拉机”和五毛票,用一块旧手帕包好,
塞进饼干盒最底层,压在妈妈的照片下面。这是绝对不能动的“种子钱”。
剩下的三块八毛五零钱,是明天的流动资金。做完这一切,才感到饿得前胸贴后背。
从橱柜里拿出昨晚剩的半个窝头,就着凉水,一口一口,用力嚼着。
硬邦邦的窝头渣子刮着喉咙。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滚烫的希望。窗外,
不知谁家收音机在放歌:“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我啃着窝头,
无声地跟着哼唱起来。凌晨四点,筒子楼还沉浸在浓重的睡意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中。
我像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怀里揣着那三块八毛五的流动资金,
还有一个小布口袋。目标:城南早市批发市场。深秋的凌晨寒气刺骨,风像小刀子刮在脸上。
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只有扫街清洁工“唰唰”的扫帚声。批发市场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拉菜的板车、运水产的三轮摩托、挑着担子的农民挤作一团。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蔬菜、鱼腥和牲畜粪便的气味。我目标明确,直奔禽蛋区。
昨天卖蛋的经验告诉我,野鸭蛋和松花蛋是稀缺货,利润高,但货源不稳定。
老太太那种可遇不可求。当务之急,是找到稳定、量大、价格合适的普通鸡蛋!
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黑红脸膛的汉子,正吆喝着指挥伙计卸车。
车上是一筐筐码得整整齐齐的红皮鸡蛋。“大哥,鸡蛋咋批?”我凑上前问。
汉子瞥了我一眼,看我瘦小单薄的样子,有点不耐烦:“整筐走!一筐三十斤!不零卖!
”我心里快速盘算。三十斤鸡蛋,按市价零售一毛二一个(一斤约十个),
批发价应该能便宜。但三十斤……我扛不动,也没地方放!筒子楼人多眼杂,
王建军随时可能翻脸。“大哥,我……我想少要点,行不?二十斤?”我陪着笑脸。
“二十斤?”汉子皱眉,更不耐烦了,“小本买卖,不伺候!要买就整筐!下一个!
”碰壁了。连问了好几个大摊位,情况都差不多。人家嫌量小,懒得搭理。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早市高峰快过了,我心急如焚。难道只能去零售摊零买?
那成本就太高了!就在这时,市场角落一阵骚动,夹杂着骂声和哭喊。“滚!
说了不收就是不收!你这蛋都散了黄了!想坑老子?”“大哥!求求您了!
家里等着钱救命啊!便宜点,再便宜点行不行?……”我循声挤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旧棉袄、头发花白的老农,正死死拽着一个蛋贩子的裤腿,老泪纵横。
他脚边放着两个破旧的柳条筐,筐里是白花花的鸡蛋,但不少蛋壳上沾着泥巴和稻草,
还有几个明显破了,蛋液流出来。蛋贩子一脸嫌恶,用力想甩开他。“滚开!老东西!
别耽误老子做生意!”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唉,老赵头也是可怜,儿子摔断了腿,
等着钱动手术呢……”“这蛋……怕是路上颠簸狠了,坏了不少。”“谁敢收啊?
砸手里就是赔钱货!”我看着老农绝望的脸,又看看那两筐品相不佳的蛋。一个念头冒出来。
我挤出人群,走到老农面前。“大爷,您这蛋……想卖多少钱?”老农抬起浑浊的泪眼,
像抓住救命稻草:“姑娘……你……你要?便宜!都便宜!给……给十块钱,两筐都拿走!
”他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比划着。十块?我心里咯噔一下。按正常批发价,
两筐五六十斤蛋,十块确实便宜到家了。但问题是……这蛋的品相太差!
散黄的、破壳的估计不少。“大爷,能看看吗?”我蹲下身,小心地翻看筐里的蛋。果然。
上层看着还行,越往下,问题越多。
沾泥的、有细微裂痕的、摇晃起来感觉里面水咣当的(散黄了)……粗略估计,
完好的顶多占六成。风险很大。但……十块钱,搏一把?“八块。”我抬起头,
看着老农的眼睛,“大爷,八块,这两筐我都要了。您也知道,这蛋……我得担很大风险。
”老农嘴唇哆嗦着,看看蛋贩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我,浑浊的眼泪又涌出来。
“姑娘……八块……八块不够啊……手术费……”“大爷,”我打断他,声音放软了些,
“八块现钱,我现在就给您。您拿着钱先应个急。
另外……”我指了指他脚边一个空着的、用来垫筐底的破麻袋,“这个袋子,能给我吗?
我装蛋用。”老农看着我手里展开的八块钱(四张“拖拉机”),
又看看那两筐让他绝望的蛋,最终,肩膀颓然地垮了下去。他颤抖着手接过钱,
胡乱塞进怀里最深处,又默默地把那个沾着泥巴的破麻袋递给我。
“谢……谢谢姑娘……”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大爷,您快去医院吧。”我低声说。
老农佝偻着背,一步三晃地走了,背影消失在嘈杂的市场里。我深吸一口气。现在,
这两筐“问题蛋”是我的了。挑战开始。筒子楼水房,成了我的临时“加工厂”。
破麻袋垫在地上。两筐蛋倒出来,白花花一片,像个小型雷区。第一步:分拣。
打着手电筒(筒子楼公共区域白天也昏暗),小心翼翼地把蛋分成三堆。
第一堆:蛋壳完好、干净、摇晃无声响的——上品。明天卖高价茶蛋的主力。
第二堆:蛋壳有轻微裂痕或污渍、摇晃感觉尚可的——中品。抓紧时间处理掉,或者降价卖。
第三堆:蛋壳破裂、蛋液流出、摇晃明显水声的——废品。
只能自己吃或……喂狗(筒子楼没狗,只能偷偷扔)。分拣过程漫长而煎熬。冰凉的蛋壳,
黏腻的蛋液沾在手上。额角的伤口在昏暗光线下隐隐作痛。
水房里偶尔有人进来洗衣服或倒水,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寒笑,你这……折腾啥呢?
”李婶子端着个搪瓷盆进来,看到地上堆成小山的蛋,眼睛瞪得溜圆。“哦,帮人带的,
”我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亲戚家攒的,托我卖卖。”“哎哟,这么多蛋!
”李婶子凑过来,伸手就想拿一个看看,“看着有点脏兮兮的……”我眼疾手快,
拿起一个刚挑出来的、蛋壳破裂流着蛋液的坏蛋,直接递到她眼前。“婶子你看,
路上颠坏了,正挑呢,可别沾您一手。”黏糊糊的蛋液几乎蹭到李婶子手上,
她嫌恶地“哎哟”一声,赶紧缩回手。“啧啧,可得好好挑挑!别吃坏了肚子!”她撇撇嘴,
接了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松了口气。筒子楼里,没有秘密。必须快。花了近两个小时,
终于分拣完毕。结果比预想的稍好:上品蛋约摸一百五十个,中品蛋七八十个,
废品三四十个。第二步:清洗、腌制(部分)。上品蛋,
小心地用湿布擦干净蛋壳(不能水洗,水洗了不易保存),收好。这是明天的摇钱树。
中品蛋,尤其是那些有细微裂痕的,不能再放!必须立刻处理掉!怎么处理?
我盯着那七八十个中品蛋,又看看昨天剩下的几个松花蛋(昨天卖剩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做卤蛋!或者……快速腌成咸蛋!普通鸡蛋快速腌咸蛋?
时间不够。但……可以试试变通!我把所有中品蛋小心地洗干净(破了就破了,反正要煮)。
然后跑回家,拿出昨天买的那包高碎茶叶,又翻箱倒柜,
找出家里仅剩的半包粗盐、一小块桂皮、两颗八角(还是去年过年做菜剩下的),
还有小半瓶劣质酱油。把家里最大的铝锅(平时煮粥用的)搬到水房。加水,
把洗好的中品蛋放进去,大火煮!同时,把茶叶、粗盐、桂皮、八角、酱油一股脑倒进去!
没有老汤,没有秘方。就是最粗暴的“茶叶+酱油+香料”乱炖!
煮蛋的香气混合着茶叶和酱油的味道,在水房里弥漫开。不少邻居探头探脑。“寒笑,
煮啥呢这么香?”“哦,煮几个茶叶蛋,自己吃。”我含糊应着,
用筷子小心地翻动锅里的蛋,防止粘锅破裂。蛋煮得差不多了,关火。但我没捞出来,
而是让它们就那么泡在温热的、颜色越来越深的酱油卤汁里!浸泡入味!第三步:处理废品。
那三四十个彻底坏掉的蛋……忍着恶心,用破报纸一层层裹紧,趁夜深人静,
偷偷扔进了远离筒子楼的垃圾堆。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小屋。腰酸背痛,手指被蛋液和冷水泡得发白起皱,
额角的伤一跳一跳地疼。铝锅里泡着七八十个颜色深褐、散发着浓郁茶香和酱香的蛋。
这就是明天的“拳头产品”——周记秘制卤蛋!成本:中品蛋近乎零成本(包含在八块里),
香料和酱油算五毛。赌的就是这粗暴的卤法能出奇效!看着那锅蛋,闻着空气中霸道的气味,
疲惫的身体里又生出一股蛮劲。周寒笑,你没退路。长途汽车站,我的“老位置”。
摊子升级了。破化肥袋换成了更干净的旧床单(从家里旧床单上剪下来的)。装卤蛋的容器,
不再是简陋的竹篮,而是那个巨大的铝锅!锅底下垫着几块捡来的砖头,中间留了空隙,
塞进一个烧着碎煤球的小铁皮炉子!锅里深褐色的卤汁微微翻滚,
小说《重生八零:我靠摆摊成了万元户》 重生八零:**摆摊成了万元户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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