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温柔烬

1老公搂着白月光买项链消毒水的气味裹着冷风灌进鼻腔时，

苏清漪扶着走廊的墙慢慢直起腰。术后第七天，她独自办好了出院手续——住院这半个月，

顾承渊只来过两次，第一次送了盒车厘子，说公司忙；第二次是护士打电话催家属签字，

他站在病房门口签完字，手表扫过三次时间，最后说“我让张特助转了两万块到你卡上”。

“苏女士，需要帮您叫车吗？”护士小周推着治疗车经过，看她苍白的脸，声音放得很轻。

苏清漪摇头，指尖攥紧帆布包带，那里面装着医院发的出院小结和没拆封的止痛药。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她的模样：素色棉服洗得泛白，发尾翘着几缕没梳顺的碎发，

左脸还留着输液贴撕下的红印——像片被揉皱了又勉强摊平的纸。“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向医院大厅。穿呢子大衣的女人抱着玫瑰经过，香水味甜得发腻，苏清漪偏过头，

忽然撞进一面玻璃橱窗。那是商场连廊的珠宝店，暖黄灯光里，男人正低头替女人戴项链。

他穿深灰西装，肩线笔挺得像用尺子量过的，是顾承渊。苏清漪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串钻石项链，垂落的碎钻在灯光下碎成星子，坠子是枚蓝钻，

和温若雪左耳垂的耳钉正好成套。温若雪仰着脸笑，锁骨在低领毛衣里若隐若现：“承渊，

这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呢，要八百万吧？”顾承渊低笑，指腹蹭过她耳后：“喜欢就买。

”苏清漪的指甲掐进掌心。三天前她在病房里发消息说今天出院，

他回“知道了”；昨天她问能不能来接，他说“温总临时要飞香港，我得去机场送机”。

原来不是送机，是陪人挑项链。“苏姐？”身后传来店员小夏的声音，“您怎么在这儿？

今天可是新店第一天上班，店长都等急了！”苏清漪猛地回神。她是香奈儿新店的导购，

本来该上周到岗，可手术打乱了计划。她扯出个笑：“这就来。”路过珠宝店时，

玻璃倒映出她的影子，和里面那对璧人叠在一起——顾承渊的西装是她亲手熨的，

温若雪的香水味她在顾承渊衬衫上闻过三次，第一次她以为是客户，第二次安慰自己是误会，

第三次...“这位**，帮我包起来。”顾承渊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了她的恍惚。

苏清漪抬眼，正撞进温若雪的视线。那女人先是一怔，随即挽紧顾承渊的胳膊，

嘴角扬得很高：“承渊，这不是你家那位吗？怎么在商场晃？”顾承渊这才转头。

他目光扫过苏清漪的棉服、帆布包，最后停在她左手背上——那里还留着输液的淤青。

“你怎么在这儿？”他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嫌恶，“今天新店开业，

你不在店里待着乱跑什么？”苏清漪的喉咙发紧。十年前他在婚礼上说“我会护着你”，

三年前她怀孕时他说“我养你”，可上个月她手术前求他请半天假，他说“公司离不开我”。

现在她站在这里，穿着他买的第一套婚裙都不如的旧衣服，像个不合时宜的笑话。“顾总，

我是来上班的。”她咬着后槽牙，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香奈儿新店就在隔壁。

”温若雪笑出声，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点着苏清漪：“原来苏**还在上班啊？

我还以为顾总早养着你了。也是，毕竟顾总现在要养的人多——”“若雪。”顾承渊打断她，

从口袋里摸出张黑卡递给店员，“包好了送温总办公室。”他转身时瞥了眼苏清漪，

语气软了些：“晚上早点回家，我让张妈熬了你爱喝的粥。

”苏清漪看着他搂着温若雪离开的背影，直到那抹酒红消失在转角。

小夏拽了拽她的袖子：“苏姐，你脸色好差，要不我帮你和店长说——”“不用。

”苏清漪扯了扯嘴角，往店里走。玻璃门映出她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顾承渊说“你现在穿得像我妈”，当时她笑着说“我节俭点不好吗”，

现在才明白，他早就在嫌她拿不出手了。下班时天已经黑透。苏清漪站在地铁口，

风灌进领口，她裹紧棉服，摸出手机——顾承渊没发消息，连个“到家了吗”都没有。

推开家门时，玄关的灯亮着。张妈从厨房探出头：“少奶奶回来啦？先生说他应酬，

可能晚点——”“没事，我自己热饭。”苏清漪脱了鞋往卧室走，刚推开门，

一股熟悉的甜香涌出来。是反转巴黎，温若雪的香水。她僵在原地。

床头柜上搭着条肉色**，材质很薄，袜尖绣着极小的“WRX”——温若雪名字的缩写。

苏清漪弯腰捡起，指腹蹭过那行字母，烫得她几乎要松手。“清漪？

”顾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带着酒气，西装搭在臂弯，领带松松垮垮挂着，

手里还攥着个小礼盒：“今天喝多了...张妈说你爱吃虾饺，我绕路买了。

”他晃了晃礼盒，“还有这个，路过精品店看见的，想着你肯定喜欢。”苏清漪接过礼盒。

打开的瞬间，廉价的金属光泽刺得她眼睛发疼——是对水钻耳环，

和温若雪脖子上那串八百万的项链比起来，连零头都算不上。“好看吗？

”顾承渊伸手要搂她，却被她躲开。他愣了下，酒意散了些：“怎么了？

是不是怪我没去接你？今天温总非拉着我谈项目，我实在走不开——”“叮”的一声，

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苏清漪看着他手忙脚乱去按关机键，却没按到，

一条语音清晰地飘出来：“承渊~今天的项链我好喜欢，明天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我让王姨炖了你爱喝的佛跳墙~”温若雪的声音甜得发腻，混着顾承渊身上残留的香水味，

在卧室里漫开。苏清漪看着他慌乱的脸，忽然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吻她时，

也是这样手忙脚乱，说“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清漪，

我...”“我去给你煮醒酒汤。”苏清漪打断他，转身时脚步稳得像是踩在水泥地上。

她走进厨房，拧开燃气灶，蓝色火苗舔着锅底。窗外的月光照进来，

落在她手机屏幕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备忘录，

1.婚后共同房产；2.顾氏百分之五股权；3.精神损害赔偿...”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苏清漪关了火。她望着厨房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眼神像淬了冰的刀。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2你和她到底算什么？苏清漪端着醒酒汤回到卧室时，顾承渊正弯腰捡起地上的**。

他指尖捏着那截薄如蝉翼的布料，在暖黄的壁灯下，“WRX”三个字母像道刺目的疤。

“这...可能是张妈打扫时弄错了。”他声音发虚，将**塞进西装内袋，“清漪，

我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苏清漪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瓷底与大理石台面相撞，

发出清脆的响。她盯着顾承渊发红的眼尾——那是每次应酬到后半夜才有的疲惫，

却在看见温若雪消息时瞬间清醒的慌乱。“顾承渊，我们离婚吧。

”汤碗里的涟漪晃碎了顾承渊的表情。他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椎，

踉跄着扶住床沿：“你说什么？”“离婚协议我让律师整理好了。”苏清漪从包里抽出文件，

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婚后那套联排别墅归我，

顾氏百分之五的股权转到我名下，精神损害赔偿...”她顿了顿，喉间泛起腥甜，

“一百万。”顾承渊的手重重拍在床头柜上，汤碗里的枸杞溅出来，

滚到苏清漪脚边：“就为了一双不知道谁的破**？清漪，你跟了我十年，

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信任？”苏清漪笑了，笑声像碎玻璃，

“上个月我在你衬衫领口发现的唇印，是温若雪的YSL416；上上个月你说在公司加班，

我去送胃药，看见你在停车场给她系围巾——她那围巾是爱马仕定制款，内侧绣着‘W’。

”顾承渊的脸白了又红。他扯松领带，

酒气混着恼意喷在苏清漪脸上：“温总是我的合作伙伴！你知道顾氏能拿下那个项目，

全靠她从中周旋——““所以你用身体周旋？”苏清漪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今天她发的语音，说’明天来我家吃饭，炖了你爱喝的佛跳墙‘。顾承渊，

你爱喝的佛跳墙，是我学了三个月，把手烫出泡才学会的。“顾承渊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还带着酒意的灼人，和十年前在大学操场第一次牵她时一样：“清漪，

我承认最近应酬多，对你疏忽了。但我们是结发夫妻，

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校服到婚纱？”苏清漪猛地抽回手，

那些被她刻意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是去年结婚纪念日。她推掉所有工作，

订了顾承渊最爱的餐厅，提前三小时化好妆，却在酒店走廊撞见他和温若雪。

温若雪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声音像敲在她心上：“承渊，你夫人今天不在，

我们去楼上聊聊项目？”然后是顾承渊低笑，手搭在温若雪腰上：“好，聊深一点。

”他们进电梯时，苏清漪的玫瑰金手链掉在地上。温若雪弯腰捡起，

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捏着手链，笑得像只猫：“苏**的首饰真精致，

和我上周送承渊的袖扣倒是配。”“那时候你说在公司加班。”苏清漪望着顾承渊，

“你说项目到了关键期，让我别等。”顾承渊的喉结动了动：“我...我是怕你担心。

”“担心？”苏清漪感觉有团火从胸口烧到眼睛，“你怕我担心你和别的女人上床？

”顾承渊突然拔高声音：“你非要把温若雪想得那么不堪？她帮顾氏谈下了多少单子，

你知道吗？上个月我爸住院，是她帮忙联系的专家；上次公司资金链出问题，

是她拿自己的人脉做担保——““所以你用婚姻做抵押？”苏清漪后退两步，

后背抵上冰凉的衣柜。她终于看清了，那些所谓的“应酬”，那些“不得不”，

不过是顾承渊给背叛找的遮羞布。“清漪，你冷静点。”顾承渊伸手要拉她，

“我们去把协议撕了，明天我陪你去挑钻戒，你不是说想要卡地亚那枚...”“不必了。

”苏清漪绕过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她的动作太急，羊绒衫勾住了沙发钉扣，

扯出一道细微的线。顾承渊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他大步跨过来，

手臂像铁箍似的圈住她的腰：“你不能走！十年婚姻说断就断？你有没有想过爸？想过张妈？

想过我们养的那只折耳猫？““折耳猫上个月被你送给温若雪了。”苏清漪掰开他的手指，

“你说她住的别墅有花园，适合猫活动。”顾承渊的手顿住了。他盯着苏清漪，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和他同床共枕十年的女人。她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冷得刺骨的光，

像把淬了毒的刀，要剖开他所有的借口。“清漪，我错了。”他突然蹲下，

膝盖撞在地板上的声响让苏清漪心口发颤，“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温若雪单独见面，

我...我把她调去分公司，好不好？”苏清漪望着他低垂的头顶。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蹲在她宿舍楼下，举着玫瑰说“我错了”——那时他记错了约会时间，

让她在雨里等了半小时。现在同样的姿势，却藏着不同的谎言。“顾承渊，我累了。

”她弯腰去拉他的手臂，“起来吧，我们好聚好散。”顾承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仰头时，眼底的红血丝像张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萧景珩？上次在慈善晚会，我看见他给你递手帕——““你疯了？”苏清漪试图抽回手，

“萧总是顾氏的合作伙伴，他...”“所以你为了他要离婚？”顾承渊猛地站起来，

拽着她往床边带，“苏清漪，你敢背叛我，我就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苏清漪的后背撞在床头柜上。汤碗应声落地，瓷片飞溅，热汤溅在她手背上，

烫得她倒抽冷气。顾承渊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边：“除非我死，

否则别想离婚。”苏清漪望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玄关那盏始终为他留的灯。

原来十年的温柔，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抬起另一只手，重重推在顾承渊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化妆台的香水瓶。反转巴黎的甜香混着酒精味在空气里炸开，

像极了这段婚姻——表面是蜜，底下全是毒。“顾承渊，你抓不住我的。

”苏清漪整理好被扯乱的衣领，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为你留灯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时，听见顾承渊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手腕被再次攥住。

这次他的力道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慌乱：“清漪，别闹了，

我们...我们回房间好好说。”苏清漪想挣开，却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她的太阳穴重重撞在餐桌边缘，刺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眼前有瞬间的发黑，再聚焦时，

看见顾承渊慌乱的脸在眼前晃动，听见他喊“清漪你没事吧”，但声音像隔了层毛玻璃。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离婚协议上，晕开一片红。苏清漪摸了摸额头，

指腹上的血让她突然笑了——原来心死的时候，连身体都会替她流血。

顾承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苏清漪望着玄关那盏始终亮着的灯，突然想起第一次搬进来时，

她问他：“为什么总开着玄关的灯？”他说：“怕你回家看不见路。”现在她才明白，

这盏灯从来不是为她留的。它照着顾承渊晚归的路，照着温若雪登堂入室的路，

却独独照不亮她在婚姻里跌跌撞撞的方向。“松手。”她盯着顾承渊，声音轻得像叹息，

“否则我报警了。”顾承渊的手缓缓松开。苏清漪抓起包，转身拉开门。夜风灌进来，

吹得玄关的灯摇晃起来，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影，像极了她十年婚姻里那些摇晃的希望。

门合上的瞬间，她听见顾承渊砸东西的声响，还有模糊的哽咽。但这次，她没有回头。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苏清漪摸出手机，

按下那个存了十年却从未拨过的号码。“沈先生，”她擦了擦额角的血，

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水面的叶，“我需要你帮我。”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低沉的应答。

苏清漪望着楼下的路灯，突然想起今天在律所看到的阳光——原来天早就亮了，

只是她一直站在阴影里。她摸出包里的化妆镜，镜中女人额角的血痕像朵绽放的红梅。

苏清漪扯了扯嘴角，把镜子收回去。这一次，她要站在光里。

3血色温柔苏清漪的太阳穴撞在餐桌边缘的瞬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金属餐边柜的棱角硌着后腰，她眼前发黑，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离婚协议上，

晕开一片暗红。“清漪！清漪！”顾承渊的手在发抖，刚才拽她的力道有多狠，

此刻托着她后颈的动作就有多轻。他半跪在地毯上，西装裤膝盖处皱成一团，鼻尖沁着薄汗，

“你别吓我，我这就找医药箱。”他转身时带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清脆的碎裂声里，

苏清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空气中残留着玻璃碎屑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味，让她喉咙发紧。

额角的血顺着耳后流进衣领，凉意贴着皮肤往上爬，像一条冰冷的小蛇钻入脊背。

她盯着顾承渊慌乱翻找的背影——这个总说“我来”的男人，

此刻连医药箱放在第三层还是第四层都记不清。

“叮铃——”手机震动声从顾承渊西裤口袋里钻出来。那声音在死寂的客厅中格外刺耳，

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动作一顿，摸出手机的瞬间，

苏清漪看见他紧绷的肩背突然松垮下来。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

温若雪的名字在黑暗里格外刺眼。“若雪？”顾承渊的声音突然软下来，

像片被水浸过的棉絮，“怎么了？项目出问题了？”苏清漪的指尖还沾着自己的血，

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部一阵翻涌。她望着顾承渊忽然放轻的语调，忽然想起上个月家庭聚餐，

婆婆问起他们什么时候要孩子，他也是用这种软和的语气对温若雪说“方案别急，

我晚点看”。“清漪，我得去公司。”顾承渊挂断电话，弯腰扯过茶几上的纸巾按在她额角，

力道重得让她倒吸冷气，“你自己处理下伤口，我让张妈回来照顾你。”“顾承渊。

”苏清漪抓住他欲抽走的手腕，指腹的血蹭在他袖扣上，冰凉又滑腻，

“我以前…”“我知道你头晕！”顾承渊不耐烦地抽回手，袖扣在她掌心划出一道红痕，

留下**辣的刺痛，“上次在医院不也没事？若雪说新生产线的质检报告丢了，

这时候我不去谁去？”质检报告。苏清漪望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张酒店房卡，喉咙发紧。

七日前在医院的消毒水味突然涌进鼻腔——她因为低血糖晕倒被送急诊，

顾承渊刚赶到就接了温若雪的电话，说“客户在酒店等”，然后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一放，

塑料外壳磕在床头发出一声闷响：“张妈熬了粥，你喝完我让人来结账。

”那时她攥着输液管等了三个小时，直到护士来拔针时说：“太太，

您先生的未接来电有十七个，都是同一个号码。”现在同样的场景重演。

顾承渊弯腰捡地上的车钥匙，西装下摆扫过她膝盖，像片没有温度的云。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耳边格外清晰，仿佛是他最后一点温情也正悄然消散。

苏清漪望着他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她以前总爱用手指压平的位置，

此刻却觉得陌生得可怕，连呼吸都带着疏离的寒意。“你走吧。”她松开手，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留下一朵朵暗红印记，“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顾承渊穿鞋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清漪，我真的不是…”“出去。

”苏清漪抓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血渍在“顾承渊”三个字上晕开，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玄关的灯还亮着。顾承渊关门的瞬间，

苏清漪听见他在门外对着手机说：“若雪，我马上到。”脚步声渐远，客厅重新陷入寂静。

她摸出手机，通讯录里“沈墨尘”的名字在屏幕上发着光——这个存了十年的号码，

终于不再是深夜失眠时的心理安慰。“沈先生。”她按住额角的纸巾已经浸透，

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我在香樟路188号，需要去医院。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五分钟到。”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

苏清漪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影。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旧日回忆般忽明忽暗。

护士推着平车进来时，她看见玄关那盏灯依然亮着，像颗永不熄灭的讽刺。“太太，

您先生没跟您一起？”护士给她戴颈托时轻声问。苏清漪望着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突然笑了。

她想起刚才在镜中看见的自己——额角的血痕像朵开败的红梅，眼角却没有泪。

原来心死的时候，连眼泪都会嫌多余。急诊室的白炽灯刺得她眯起眼。护士给她清理伤口时，

她听见手机在包里震动。顾承渊发来消息：“我让张妈去医院陪你。

”苏清漪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进血管，

她望着手腕上的留置针，忽然伸手捏住输液管。冰凉的液体在管中停滞，

像她十年婚姻里那些被按下暂停键的期待。“沈先生。”她对着刚推开病房门的男人轻声说，

声音如风拂过枯叶，“能送我回家吗？

”4真相撕开假面消毒水的气味裹着点滴管里的凉意渗进皮肤，

苏清漪捏着输液管的手指泛白。留置针在手腕上刺出小红点，

像颗被揉皱的朱砂痣——多像她十年婚姻里那些被反复碾碎又拼凑的期待，

最终只余下刺目的残红。“苏**？”沈墨尘的声音带着低磁的震颤，在病房门口停住脚步。

他西装领口微敞，袖口随意卷到小臂，分明是匆忙赶来的模样，整个人却仍像块温玉，

连呼吸都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苏清漪松开输液管，液体顺着透明软管啪嗒掉在床单上。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窗外的晚风还轻：“沈先生，能送我回家吗？

”尾音裹着某种释然的破碎，像老唱片划到最后一格，终于要停止循环的哀鸣。

沈墨尘快步走到床前，指尖悬在她手背上方半寸，又收了回去。

他望着她额角已经结痂的血痕，喉结动了动：“伤口还没拆线。”“我要取行李。

”苏清漪掀开被角，病号服下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包，

里面装着离婚协议的复印件——早上在律师事务所，纸张边缘被她捏出了毛边，

“顾承渊把结婚证锁在书房第三格抽屉，我得带走。”沈墨尘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去推轮椅。

金属轮子碾过瓷砖的声响里，苏清漪看见他后颈有道极浅的疤，像道褪色的月牙。

这个细节突然撞进她记忆里——十年前某个暴雨夜，她蹲在便利店门口躲雨，

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把伞塞进她怀里，转身时后颈也有道这样的疤。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苏清漪垂着眸，看自己的病号服袖口蹭过沈墨尘的西装裤。

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竟意外地让人安心。“到了。

”沈墨尘的声音让她抬眼。楼道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702的门牌号在暖黄灯光里泛着旧色，

和她上个月换的新锁一样刺眼——那是顾承渊第三次夜不归宿时，她颤抖着找开锁匠换的。

钥匙**门锁的瞬间，苏清漪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沈墨尘伸手虚虚护在她身侧，

体温透过半寸空气漫过来：“我来？”“不用。”她转动钥匙，

锁舌弹出的轻响在寂静楼道里格外清晰。门刚推开条缝，

客厅的水晶灯就刺得她眯起眼——顾承渊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温若雪送的**款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苏清漪。”身后传来熟悉的低喝。

苏清漪转身时，顾承渊已经站在楼道里，手里攥着车钥匙，指节泛白。他西装皱巴巴的，

领带歪在锁骨处，显然刚从某个酒局赶回来，可眼底的冷意比以往更浓：“你带野男人回家？

”沈墨尘几乎是瞬间挡在苏清漪面前。他背挺得笔直，像堵沉默的墙：“顾先生，

苏**现在需要休息。”“休息？”顾承渊冷笑一声，钥匙扣上的银色骷髅头撞在门框上，

“上个月你在医院陪她打点滴，前天你替她签收律师函，现在还敢跟到家里来？

”他逼近两步，酒气混着烟草味扑过来，“苏清漪，你装什么受害者？十年夫妻，

我哪次不是哄着你？“苏清漪望着他发红的眼尾。那是温若雪最爱的眼妆，

他最近总化——她在他衬衫领口见过同款唇印，在行车记录仪里听过温若雪的娇笑，

在他手机备忘录里读过“若雪怕黑，今晚必须备”的备注。“顾总。”沈墨尘突然开口，

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苏**十年前救过我妹妹的命。

从她在暴雨里把伞塞给我妹妹的那天起，我就说过要护她周全。“他侧过身，

让顾承渊看清苏清漪腕间的留置针，”您昨天把她推到大理石台面时，

可记得她有先天性低血糖？“苏清漪猛地抬头。

十年前的暴雨夜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那个缩在便利店角落的小女孩，

抱着湿透的书包发抖，是她把伞塞过去说“姐姐陪你等妈妈”。后来她没等到小女孩的道谢，

只在伞柄内侧发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谢谢姐姐，我哥哥会保护你。

”顾承渊的脸瞬间煞白。他望着沈墨尘，又望着苏清漪，喉结动了动，却再没说出一个字。

“清漪。”沈墨尘转身，声音突然放软，“去收拾行李吧。我在客厅等。

“苏清漪走进卧室时，听见身后传来顾承渊的低吼：“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比你更早懂得珍惜她的人。”这句话像颗惊雷，

炸得苏清漪的手指在衣柜把手上蜷成拳。

她望着衣柜里自己的衣物——顾承渊总说“没必要买太贵的”，

所以她的连衣裙都是打三折的，而温若雪的丝巾能买她半柜子衣服。

行李箱轮子碾过地板的声响里，苏清漪把最后一件毛衣塞进去。玄关传来顾承渊摔门的动静，

接着是沈墨尘放轻的脚步声。她推着箱子转身时，

看见他正弯腰捡起地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顾承渊还没学会冷脸，她的笑里还没有细纹。

“要带走吗？”沈墨尘举着相框，玻璃表面有道细微的裂痕，是顾承渊去年砸酒瓶时崩的。

苏清漪摇头。她接过他递来的行李箱拉杆，

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和十年前那把伞柄上的温度，重叠了。电梯下行时，

沈墨尘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屏幕，抬头时眼底多了丝抱歉：“我助理说，

您书房的监控显示，顾总刚才又回去了。”苏清漪望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搬家公司说明天早上九点到，

而江晚澄说要帮忙——那个总说“清漪姐你太傻”的小姑娘，此刻应该还在公司加班。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晚风掀起她的病号服下摆，苏清漪突然笑了。

十年前她在暴雨里递出那把伞时，绝对想不到，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把属于她的温暖，

还回来。5秋风起，旧情断？电梯门开的瞬间，穿堂风裹着秋夜的凉意扑在苏清漪脸上。

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微微发颤，病号服下摆被风掀起又落下，

像极了十年前暴雨里那把摇摇晃晃的伞。“清漪。”沈墨尘的声音带着歉意，

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监控显示顾承渊五分钟前又进了公寓。

”苏清漪脚步一顿。她想起搬家公司说明天九点才来，

此刻公寓里该只有顾承渊一个人——或许在砸她剩下的化妆品，或许在撕结婚证书，

就像去年砸酒瓶时那样，玻璃渣子溅到她脚背上，他却站在原地冷笑说“你至于么”。

“可能拿文件。”她扯了扯嘴角，喉间发涩，“他向来把公司资料看得比人重。”话音未落，

公寓楼转角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清漪抬眼，正撞进顾承渊泛红的眼眶里。

他手里攥着她落在玄关的珍珠发卡，那是结婚三周年他送的，此刻金属托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像把淬了毒的刀。“要跟野男人跑了？”顾承渊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他踉跄着逼近，

鞋跟碾过苏清漪的行李箱轮，“我就说你最近怎么突然要离婚，合着早勾搭上了！

”苏清漪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沈墨尘温热的胸膛。她望着顾承渊扭曲的脸，

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医院陪护母亲时，他说“你妈那病治不好，

别浪费钱”；想起温若雪的香水味渗进他衬衫领时，

他说“同事而已你别多想”；想起昨天她收拾行李时，他站在卧室门口说“离就离，

我早腻了”。可此刻这张说“早腻了”的嘴，正抖得厉害：“清漪，我错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伸手要抓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里，“我把温若雪调去分公司，

以后每天回家吃饭，你别......”“顾总。”沈墨尘突然出声，

握住苏清漪被攥红的手腕轻轻往身后带，“松手。”顾承渊的指甲陷得更深了。

他盯着沈墨尘交叠在苏清漪腕间的手，喉结滚动两下，

突然笑了：“原来你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十年前那把破伞你记到现在，真够痴情的！

“他猛地拽过苏清漪的箱箱箱甩向沈墨尘，箱箱箱体砸在地上发闷闷响，”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碰我老婆！“苏清漪被带得一个踉跄，后腰撞在消防栓上。她望着顾承渊泛红的眼尾，

突然想起他们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说“我会爱你一辈子”。可十年后的今天，

他的“爱”里裹着温若雪的口红印，裹着深夜未接的三十七个电话，

裹着母亲弥留时他说“我在开会”的忙音。“顾承渊。”她开口，声音比秋风还冷，“松手。

”顾承渊像是没听见。他抓着她手腕的手越收越紧，

另一只手揪住沈墨尘的衣领：“你敢动她试试？”沈墨尘垂眼瞥了眼被扯皱的衬衫，

突然扣住顾承渊的手腕反拧。顾承渊吃痛松手，苏清漪趁机后退两步，

腕上立刻浮现出青紫色的指痕。“够了。”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此刻顾承渊眼里的疯狂，和温若雪发在她手机里的床照上，他眼里的温柔，

重叠得那样荒诞。顾承渊捂着被拧痛的手腕，忽然笑出了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行李箱，

拉链被摔开，苏清漪的毛衣散在地上，

袖口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她守了母亲整夜后，

顾承渊连句“辛苦了”都没说的夜晚。“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他抓着毛衣举到苏清漪面前，“穿病号服，拖破箱子，跟叫花子似的跟野男人跑。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清漪，我当初娶的是会弹钢琴的苏**，

不是现在这个......”“现在这个怎样？”苏清漪打断他。她蹲下身捡起毛衣，

指尖触到袖口发硬的药渍，“现在这个是给你妈喂过饭的，是替你签过手术同意书的，

是在你喝到胃出血时守了整夜的。”她站起身，把毛衣叠好放进箱子，

“而你当初娶的苏**，早就死在你说‘温若雪比你懂我’的那天了。

”顾承渊的脸瞬间煞白。他望着苏清漪平静的眼睛，突然扑过来要抱她，

却被沈墨尘截住按在墙上。两人扭打时，顾承渊的袖扣划开了沈墨尘的手背，

鲜血滴在苏清漪的行李箱上，像朵开败的玫瑰。“别打了！”苏清漪喊。

她望着两个男人纠缠的身影，

突然觉得这十年的婚姻就像场荒诞的戏——她在台上唱着“执子之手”，

台下的顾承渊却把玫瑰递向另一个女人。沈墨尘松开手退开，指腹抹掉手背上的血。

顾承渊顺着墙滑坐在地，低头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像在看什么陌生的东西。

“清漪......”他抬头，眼里的疯狂褪成一片空茫，“你真的不要我了？

”苏清漪弯腰拉上行李箱拉链。她望着顾承渊，

突然想起上周在超市遇见的流浪狗——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无措，可那只狗她能喂根骨头，

眼前这个人，她连半分心软都给不起了。“顾总。”她转身对沈墨尘说，“走吧。

”沈墨尘没说话，弯腰提起行李箱。经过顾承渊身边时，他顿了顿，

说：“她不是你的私有物。”苏清漪坐进副驾驶时，

后车镜里映出顾承渊踉跄着追上来的身影。他拍着车窗喊什么，可风声太大，

她只看见他嘴型在说“清漪”。“锁车门。”她对沈墨尘说。车缓缓驶离小区时，

苏清漪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江晚澄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清漪姐，我帮你问了搬家公司，他们说明天八点能到，

我下了班去你家等——”她突然想起江晚澄总说“清漪姐你太傻”，想起昨天在茶水间，

那姑娘红着眼说“顾承渊不值得”。此刻那串未接来电像根细针，

轻轻挑破她心里最后一层伪装。“去医院吧。”她对沈墨尘说，“我想去看看陆阿姨。

”沈墨尘没问为什么，打了个转弯。路过医院路灯时，

苏清漪看见公告栏上贴着“明日出院通知”，陆安然的名字在最上面一行，

字迹被夜风吹得有些模糊。车停在住院部楼下时，苏清漪望着楼上亮着灯的窗户，突然笑了。

十年前她在暴雨里递出那把伞时，绝对想不到，命运会以这样的方式，把属于她的温暖，

还回来。而此刻在二十三楼的病房里，陆安然正摸着空荡的床头柜发呆。护士刚来过，

说明天就能出院了。她望着窗外零星的灯火，忽然想起女儿小时候总说“妈妈别怕黑，

我给你留灯”。可现在，家里那盏灯，早就灭了。

6感情天平始始斜斜陆安然握着出院小结的手在自动玻璃门前顿了顿。

九月的风裹着桂香钻进来，她深吸一口气，

指节却还是冷的——就像过去十年里每个等待顾承渊回家的深夜，连空气里都浸着凉。

“陆阿姨，我扶您。”护工的手搭上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站在原地太久。

台阶下停着她叫的网约车，司机正探出头张望。她摆摆手示意不用扶，一步步往下走，

皮鞋跟叩在大理石上的声响格外清晰。楼道里的感应灯在她插入钥匙的瞬间亮起，

冷白色的光漫过玄关柜上的相框。那里面是她和顾承渊的结婚照，她穿着珍珠白的婚纱，

他西装笔挺，两个人的笑都像浸在蜜里。此刻玻璃上蒙着薄灰，她伸手去擦，

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突然想起上周来收拾证件时，

顾承渊的袖扣就掉在这相框后面——现在想来，大概是他送温若雪回家时，从西装上蹭掉的。

“叮。”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屏幕上是沈墨尘的消息：“到小区了？

需要帮忙搬东西吗？”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江晚澄硬塞给她的，

印着小太阳图案。她盯着“帮忙搬东西”几个字，

小说《半生温柔烬》 半生温柔烬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