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江屿》最新章节 过期糖.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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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糖
在沉璧C的小说《过期糖》中,夏蝉江屿是一位富有魅力和智慧的人物。故事围绕着夏蝉江屿展开,描绘了夏蝉江屿在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世界中的成长之旅。通过与各种人物的相遇和经历,夏蝉江屿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和使命,并用勇气和聪明才智克服了种种困难。高中时我珍藏江屿随手给的薄荷糖,过期了都舍不得扔。他给的笔记我当圣旨,他给的微笑我当神谕将给读者带来无尽的启示与感悟。
作者:沉璧C 状态:已完结
类型:言情
《过期糖》 过期糖.精选章节 免费试读
高中时我珍藏江屿随手给的薄荷糖,过期了都舍不得扔。他给的笔记我当圣旨,
他给的微笑我当神谕。毕业前夕他家破产,我攥着告白信去教室,只听见他说:“夏蝉?
那个总跟着我的转学生?”七年后出版社派我负责他的建筑图集。
新锐建筑师江屿把咖啡泼在我西装上:“抱歉,手抖了。
”第二天他带着**钢笔赔罪:“你当年总丢文具。
”第三次他掏出个铁盒:“珍藏版薄荷糖,这次别放到过期。”我冷笑:“江先生记性真好,
连糖的牌子都记得?”他忽然抓住我手腕:“记得,因为那糖是我故意放你桌上的。
”“那年我弄丢了你写的信,现在能补个答案吗?”会议室里冷气开得足,
冻得人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寡淡的香气,
还有复印纸特有的、干燥的油墨味。主编陈姐的声音像一把钝刀,
在嗡嗡的空调背景音里切割着时间:“…所以,这个项目社里很重视,夏蝉,你经验多,
就由你来负责对接。”一份沉甸甸的文件夹被推到她面前。封面是简洁大气的银灰色,
印着烫金的英文花体字。夏蝉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那冰凉的铜版纸封面,
另一只手也恰好伸了过来,目标是她手边那杯喝了一半的廉价速溶咖啡。
“哗啦——”深褐色的液体泼溅出来,
瞬间在她米白色的西装外套袖口蔓延开一片难看的污渍。黏腻、温热。
咖啡特有的焦苦气味猛地窜进鼻腔。“抱歉!手滑了!”邻座新来的实习生小张脸都白了,
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夏蝉闭了闭眼,压下喉咙口那点因为突如其来的狼狈而泛起的烦躁。
她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袖口按了几下,徒劳无功。那污迹顽固地晕染开来,
像一块丑陋的胎记。“没事。”她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目光重新落回文件夹上,
指尖却微微发凉。她翻开厚重的封面,里面是项目简介和合作方资料。
目光扫过一页页精美的建筑效果图,最终停在合作建筑师那一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证件照,
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
显得随意又矜贵。下颌线条比少年时更加清晰锐利,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那双眼睛……夏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紧。那双眼睛,
褪去了少年人特有的、略带疏离的清亮,沉淀下一种更深邃、更难以捉摸的东西。
像不见底的深潭,隔着七年的时光和冰冷的铜版纸,沉沉地望过来。照片下方,
清晰印着两个字:江屿。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会议室里陈姐还在说着什么,
于设计理念、关于这位“才华横溢、炙手可热的归国新锐建筑师”……那些声音嗡嗡地响着,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袖口那块黏腻的咖啡渍,
冰凉地贴着她的皮肤,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还有照片上那双眼睛,
无声地把她拉回了七年前那个弥漫着青草和汗水气息的操场,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影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捏皱了文件夹的一角。“夏蝉?夏蝉?”陈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疑惑。
夏蝉猛地回神,指尖一松,文件夹边缘留下一个微小的折痕。她抬起头,
脸上已经迅速收拾好所有失态,换上职业化的平静:“在听,陈姐。项目资料我尽快熟悉,
对接流程我会梳理好。”陈姐满意地点点头:“好,江屿那边的时间很紧,你抓紧联系。
他的事务所刚落地不久,要求比较高,沟通上要细致些。”“明白。”散会时,
夏蝉几乎是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她没回工位,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手腕,也冲刷着那块顽固的咖啡渍。水流带走了黏腻,
却带不走皮肤上那点残留的冰凉触感,
以及心底深处某个角落被强行掀开盖子的、尖锐的涩意。七年了。
她以为那个名字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风干成书页里一片无关紧要的枯叶。
原来它只是被深埋着,一旦翻出,依旧带着足以割伤人的锐利。那个曾经让她仰望如星辰,
又在她心底留下一个巨大空洞的少年——江屿。---高二那年夏天,
空气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蝉鸣声嘶力竭,吵得人头疼。夏蝉就是在那样的季节,
像个误入异世界的透明影子,转学来到了喧嚣的南城一中。办完手续,
跟着班主任老李走向高二(三)班教室。走廊里充斥着汗味、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气息,
还有篮球砸在地板上的砰砰声。几个高大的男生追逐着跑过,带起一阵燥热的风,
差点撞到她。她下意识地往墙边缩了缩,怀里紧紧抱着新发的、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课本。
“看路!”一个清越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夏蝉循声抬头。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切割进来,正好落在那个人身上。
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蓝白校服,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却线条分明的小臂。
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他刚从混乱的追逐中刹住脚步,
手里还抓着一个半瘪的矿泉水瓶。似乎只是随口一句提醒,
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这个新来的“障碍物”身上停留一秒,便掠过她,径直走向教室后门。
那一眼,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夏蝉平静无波的心湖里,
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无声的涟漪。她记住了那张脸,
还有那个名字——后来从班主任介绍里听到的,江屿。年级第一,竞赛收割机,
南城一中无人不知的学神校草。她的座位被安排在靠窗倒数第二排。前面那个位置,
属于江屿的同桌,一个叫林浩的、永远活力过剩的男生。江屿本人,则坐在她的斜后方。
一个只要她微微侧过身,或者假装弯腰捡东西,就能用余光瞥见的位置。这对夏蝉来说,
是一种隐秘的煎熬,也是一种隐秘的馈赠。她习惯了低着头走路,
习惯把自己缩在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习惯在喧嚣中保持沉默。她是老师眼里“文静内向,
需要多鼓励”的转学生,是班级集体活动里那个容易被忽略的背景板。
只有在那些极其偶然的瞬间,当她的目光悄悄掠过斜后方那个伏案疾书或凝神听课的身影时,
心底才会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第一次和他有实质性的“接触”,
是在一次混乱的课间操后。人群像退潮般涌**室,夹杂着汗味和嘈杂的喧闹。
夏蝉被人流裹挟着,艰难地往前挪。突然,脚下一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她低呼一声,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支撑,慌乱中指尖似乎扫过旁边一个微凉的物体。
“啪嗒”一声轻响。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掉落在她脚边,深蓝色的封面,
边角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些磨损。封面上只有一个遒劲有力的“江”字。
夏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慌忙蹲下去捡,指尖碰到那本子冰凉的封面时,
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正对上江屿低垂下来的视线。他刚从拥挤中脱身,
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疏离。
“对…对不起!”夏蝉的声音细若蚊蚋,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双手捧着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江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随意地捏住了笔记本的另一端。
就在他抽走本子的瞬间,夏蝉感觉到一个微小的、带着点凉意的东西,随着他抽手的动作,
轻轻落在了她并拢的膝盖上。她低头。一颗小小的、透明的塑料糖纸包裹着的薄荷糖,
静静地躺在她的校服裙摆上。晶莹剔透的绿色,在教室白炽灯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夏蝉猛地抬头。江屿已经拿着他的笔记本,越过她,走向自己的座位,
仿佛刚才那个微小的“遗落”只是她慌乱中的错觉。他的背影挺拔,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周围的喧嚣依旧。林浩的大嗓门在喊着借作业抄,前排女生在讨论新出的偶像剧。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
夏蝉却觉得整个世界的嘈杂都褪去了。她屏住呼吸,手指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
轻轻捏起了那颗糖。塑料糖纸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
一股极其清冽、微苦又回甘的薄荷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上来。她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那点凉意仿佛渗进了皮肤,顺着血液一路蔓延,最终在她沉寂的心湖里,
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那颗薄荷糖,她没有吃。
它被藏进了一个小小的、印着碎花的铁皮糖果盒里。盒子又藏在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偶尔,
在深夜台灯下写完堆积如山的习题,感到疲惫和迷茫时,她会悄悄打开那个盒子,
拿出那颗糖。糖纸因为反复的摩挲,边缘已经有些发毛。她只是把它放在鼻尖,
深深地嗅一下。那股清冽微苦的薄荷香,像是某种隐秘的咒语,
总能奇异地驱散她心头的烦躁和卑微,给她注入一点微弱却持久的勇气。后来,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一切与江屿相关的“碎片”。他偶尔掉落的、写满演算公式的草稿纸,
被她小心地抚平夹在课本里;他贴在教室后面学习园地上的、字迹龙飞凤舞的物理竞赛心得,
她会趁着值日人少时,偷偷用手机拍下来;他代表学校参加市辩论赛的获奖证书复印件,
贴在公告栏里,她也会装作不经意地多看几眼,努力记住那上面的每一个字。
而最让她视若珍宝的,是那次期中考试后,江屿被老师安排给她补习数学。
他讲解题目时思路清晰,语速很快,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
夏蝉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低着头,盯着他推过来的草稿纸上那些流畅的解题步骤,
耳朵里是他清冷的声音,鼻尖似乎又能嗅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气息。补习结束,
他收拾东西离开,那张写满他笔迹的草稿纸被随意地留在了桌面上。夏蝉几乎是屏住呼吸,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伸出手,指尖带着虔诚般的微颤,
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张纸抽了过来。上面除了复杂的公式推导,
还有他随手画的一个小几何体,线条干净利落。她把这张纸夹进了自己最厚的一本词典里。
那本词典,从此成了她书架上最神圣的存在。每当她感到支撑不下去,
或者被巨大的学业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时,她就会翻开词典,找到那张薄薄的纸,
指尖轻轻拂过上面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能汲取到某种无形的力量。这份隐秘的珍藏,
是她兵荒马乱的高中岁月里,唯一甜到发涩的光源。
---高二的尾巴像一条被烤得滚烫的铁轨,在蝉鸣的聒噪声中,
无限延伸向一个燥热而模糊的终点。夏蝉在题海里浮沉,偶尔抬起头,
目光掠过斜后方那个依旧挺拔专注的身影,心底那点微弱的光便会摇曳一下,
支撑着她继续埋头向前。然而,变化来得毫无征兆,像夏日午后的雷阵雨,劈头盖脸。
先是教室里那点关于江屿家境的、细碎的议论声。起初只是压得极低的窃窃私语,
像角落里不安分的尘埃。“听说了吗?江屿他爸的公司好像……”“……真的假的?
那么大个公司?”“谁知道呢,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夏蝉低着头,
假装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笔尖却无意识地在一个点上反复戳刺,
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那些字眼像细小的针,扎在她绷紧的神经上。她不敢回头去看,
只能把背脊挺得更直,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那些模糊的片段。
议论声很快像野草一样蔓延开来。课间,
江屿的座位周围不再是往日那种无形的、众星捧月般的热闹。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或做题,但那种笼罩着他的、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学神”光环,
似乎黯淡了一层。偶尔有人过去问题目,气氛也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夏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看着他依旧清瘦挺拔的侧影,看着他偶尔抬起眼时,
眼底那层挥之不去的、比往日更深的倦怠和冷意,像蒙了一层薄薄的冰。她想走过去,
哪怕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问一句“你还好吗?”,或者递上一张写着“加油”的纸条。
可是勇气像退潮的海水,在她胸腔里反复涨落,最终只留下冰冷的沙砾。
她只是他世界里一个模糊的背景,一个连名字都可能记不清的转学生,有什么资格去靠近?
她的关心,在他此刻的处境里,会不会显得廉价又可笑?这份沉重的、无处安放的担忧,
最终化作了一个笨拙的决定。她熬了好几个晚上,反复地写,又反复地撕掉重来。
台灯的光晕下,她摊开一张最干净的浅蓝色信纸,
鼻尖萦绕着铁皮盒里那颗薄荷糖散发的、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清冽气息。笔尖悬停在纸上,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落下最简单又最沉重的三个字:我喜欢你。
后面跟了一串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补充:……很久了。她小心翼翼地折好信纸,
边缘压得一丝不苟,像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把它放进书包最里层的夹袋时,
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毕业典礼前一天的傍晚,空气闷得让人窒息,酝酿着一场暴雨。
教室里的桌椅被推得歪歪斜斜,散落着彩带和废弃的练习卷,一片狼藉的狂欢后景象。
大部分同学都涌去礼堂参加最后的彩排或者三五成群地拍照留念,教室里空荡荡的。
夏蝉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书包带子,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座位。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斜射进来,给空荡荡的桌椅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边。她走到江屿的座位旁,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伸向书包的夹层。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硬挺的信纸边缘时,
教室后门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啧,真没想到啊,江屿家说倒就倒了?
”是林浩的声音,带着点夸张的唏嘘,“难怪最近看他那脸色,啧啧,
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另一个男生接话,语气里带着点事不关己的调侃:“可不是嘛,
天之骄子一下子摔泥里了,这落差,换谁都受不了吧?哎,
你说他以后……”脚步声和议论声越来越近。夏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慌乱地转过身,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却因为动作太急,
书包带子重重地刮到了桌角边斜倚着的一个空矿泉水瓶。“哐当——!
”刺耳的声响在空旷的教室里突兀地炸开。门口的声音戛然而止。夏蝉僵在原地,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江屿就站在后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显然是回来取东西的。
林浩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他旁边,脸上还残留着刚才议论时未消的笑意,
此刻都变成了尴尬和错愕。夕阳的光线勾勒出江屿的轮廓,他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但夏蝉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箭,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被冒犯后的、冰冷的审视,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厌倦。
空气凝固了。夏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想解释自己只是……只是……“有事?”江屿的声音响起,
比平时更低沉,也更冷,像冰棱相互撞击。那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夏蝉的心上,
砸碎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勇气和幻想。她在他冰冷的注视下,
在他朋友那带着探究和一丝了然的目光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和狼狈。
仿佛她所有隐秘的心事,所有小心翼翼的珍藏,都在这一刻被扒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供人评头论足。她猛地低下头,长发滑落遮住滚烫的脸颊。她甚至不敢再看江屿一眼,
更不敢去看林浩他们。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夺路而逃,肩膀重重地撞在门框上,
也顾不得疼,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身后,
似乎传来林浩压低的声音:“……夏蝉?那个总安安静静的转学生?
她在这儿干嘛……”夏蝉的脚步更快了,几乎是冲出了教学楼。外面天色阴沉得厉害,
乌云沉沉地压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前特有的土腥味。
她一直跑到操场角落无人的看台后面,才扶着冰冷的铁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抽痛。刚才江屿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冰冷,
疏离,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总安安静静的转学生”,
一个在背后议论他家变故时、恰好出现在现场的、惹人厌烦的旁观者。书包夹层里的那封信,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她颤抖着手把它掏出来,
浅蓝色的信纸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那么脆弱可笑。她用力地、几乎要把纸捏碎,
然后狠狠地揉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印。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看台的顶棚上,声音震耳欲聋。
雨水顺着看台的缝隙流下来,很快打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脚,带来一片冰凉。
夏蝉站在滂沱的雨幕边缘,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被揉皱的纸团。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也冲刷掉了脸上残留的滚烫。只有心口那个地方,空落落的,被冰冷的雨水灌满,又冷又痛。
那颗珍藏了快两年的薄荷糖,连同那个写着他名字的蓝色笔记本幻影,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她松开手,
那个小小的纸团滚落到湿漉漉的地面上,很快被浑浊的泥水浸透、模糊。毕业典礼后,
她再也没有见过江屿。那个夏天,
连同那个名字带来的所有悸动、卑微、酸涩和最终的狼狈不堪,
被她连同那张被雨水泡烂的浅蓝色信纸一起,深深地、用力地埋进了记忆的坟墓。
她甚至把那个装着过期薄荷糖的铁皮糖果盒,
也扔进了小区门口那个绿色的、散发着食物腐败气味的垃圾桶里。薄荷糖会过期。原来,
卑微的暗恋,也会。---七年时光,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
也足以让一个怯懦安静的少女,在生活的打磨下,披上一层坚硬而冷静的外壳。
夏蝉成了“阅新”出版社编辑部里出了名的“夏工”。严谨、高效、近乎苛刻的细节控。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词典后面汲取勇气的小女孩,
是能条理清晰地驳回知名作者逻辑漏洞、在出版流程里精准卡住每一个时间节点的专业人士。
此刻,她正坐在“屿时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会客室里。这里的风格和江屿这个人一样,
冷感、利落、充满几何线条的力量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华的街景,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的皮革味和极淡的咖啡香。
夏蝉挺直背脊,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项目资料,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整理着待会儿要沟通的重点。她刻意忽略了落地窗玻璃上隐约映出的、自己略显紧绷的倒影。
门被推开,脚步声沉稳地靠近。夏蝉没有立刻抬头,直到那身影完全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才合上电脑,站起身,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伸出手:“江先生,您好。
我是阅新出版社的责任编辑,夏蝉。负责您《城市肌理:新生》图集的项目对接。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听不出丝毫异样。江屿在她面前站定。
七年光阴在他身上沉淀出一种更为成熟内敛的气场,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腕上款式简约的机械表。
他的目光落在夏蝉脸上,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然后才落到她伸出的手上。
“夏编辑,久仰。”他伸出手,掌心干燥温热,一触即分,礼节周全,却透着疏离,“请坐。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比少年时少了几分清越,多了几分磁性的沙哑,
像上好的天鹅绒拂过粗粝的砂纸。两人在会议桌两边落座。夏蝉立刻切入正题,
条理清晰地介绍出版流程、时间节点、版面设计构想。她语速适中,用词专业,
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摊开的资料上,偶尔抬起,也是公事公办的平静。江屿靠在椅背上,
安静地听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他的目光并未一直停留在资料上,
反而更多地落在夏蝉脸上。那目光不再是七年前的冰冷审视,却带着另一种探究,
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仿佛在透过眼前这个冷静干练的职业女性,寻找一丝熟悉的影子。
“……关于图片筛选,我们建议优先选取能体现您‘新旧对话’核心理念的作品,
比如老城区的改造项目‘共生’系列,
以及滨江新地标‘光之塔’的初稿对比……”夏蝉流畅地说着,翻过一页资料。
“夏编辑似乎对我早期的作品也很了解?”江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锁定夏蝉的眼睛,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探究,
“‘共生’系列,是我大三的设计作业,并没有正式发表过。
”夏蝉握着资料页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纸页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她抬眸,
迎上江屿的目光,眼神坦荡平静,
只有眼底深处一丝飞快掠过的波澜:“江先生是业界瞩目的新锐,
您的作品集和设计理念阐述,是项目前期调研的必修课。了解您的设计脉络,
才能更好地呈现这本图集的精髓。”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
“这属于专业范畴内的尽职调查。”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将他对过去的了解,
完全归功于专业的“尽职调查”。江屿看着她,那个极浅的弧度在唇角停留了一瞬,
然后缓缓敛去。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眼底那点探究的光似乎更深了些。
会议的后半程,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夏蝉保持着专业的态度,江屿的问题也依旧精准犀利,
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冰。项目细节终于敲定得七七八八。
夏蝉收拾好电脑和资料,准备告辞。“辛苦夏编辑。”江屿也站起身,绕过会议桌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保温杯。就在他走近夏蝉身边时,
脚下似乎被地毯边缘微微绊了一下,身体一个不稳。“小心!”夏蝉下意识地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江屿手中的保温杯猛地倾斜,
深褐色的液体——这次是冒着热气的咖啡——泼洒出来,
精准地溅在了夏蝉另一边干净的米白色西装袖口上!黏腻滚烫的触感瞬间传来,
伴随着浓郁的咖啡焦香。空气再次凝固。夏蝉看着袖口迅速蔓延开的深色污渍,
又抬眼看向江屿。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和歉意,眉头微蹙:“抱歉!实在抱歉!
刚才没站稳……夏编辑,你没事吧?”那神情,那语气,甚至那“手滑”的意外,
都和前几日在出版社会议室里实习生小张造成的“事故”如出一辙。
夏蝉甚至能清晰地记起那天他照片上冰冷的眼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隐隐的怒气从心底升起。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
七年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低头逃跑的少女。
她甚至扯出了一个极其职业化的、带着点冰冷距离感的微笑:“没关系,江先生。意外而已。
”她拿出纸巾,擦拭着袖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插曲,
“项目资料我会尽快整理好发给您确认。今天先到这里,告辞。”说完,她拎起公文包,
微微颔首,转身就走,背影挺直,脚步没有丝毫犹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发出清脆而冷静的回响。江屿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会客室门口,
目光落在她袖口那块刺眼的咖啡渍上,又缓缓移向自己刚刚“失手”的保温杯。
他脸上的歉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难辨的神情。
他轻轻晃了晃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唇角似乎又勾起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
---咖啡渍事件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夏蝉心头,虽不致命,
却持续带来一种微妙的膈应感。她刻意屏蔽掉所有与之相关的联想,
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图集项目繁琐的前期工作中。
筛选图片、联系摄影师协调版权、梳理设计理念文本……工作成了最好的屏障。
几天后的下午,夏蝉正埋首在一堆高分辨率建筑图片中,仔细标注着光影角度的问题,
前台的内线电话响了。“夏工,楼下有位江先生找您,说是和《城市肌理》项目有关。
”夏蝉握着鼠标的手指一顿。江屿?他亲自跑来出版社?按流程,
邮件沟通或者约在事务所才是常态。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悄然升起。
她皱了皱眉:“请他到三号会客室稍等,我马上下来。”三号会客室是出版社最小的一间,
通常用来接待不太重要的访客。夏蝉推开玻璃门时,江屿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
看着楼下熙攘的街道。他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少了几分工作时的凌厉,
但挺拔的身形依旧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
阳光勾勒出他深邃的侧脸轮廓。“江先生,有什么紧急事项需要面谈?”夏蝉走到会议桌旁,
拉开椅子,语气是公式化的疏离,没有多余的寒暄。她刻意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没有坐下的意思。江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她自然垂落的手上。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向前走了两步,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黑色丝绒盒子。
盒子被推到夏蝉面前的桌面上。“为上次的意外道歉。”他的声音低沉,
目光坦然地迎上夏蝉带着明显戒备和不解的眼神,“一点小赔礼,希望夏编辑别嫌弃。
”夏蝉的眉头蹙得更紧。她没动那个盒子,只是看着江屿:“江先生客气了,
一点咖啡渍而已,真的不需要。”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如果是为了项目上的事情,我们直接沟通就好。”江屿似乎没听见她的拒绝,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打开了丝绒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
通体是温润内敛的深空灰色,笔帽顶端镶嵌着一圈极细的铂金环,笔夹线条流畅优雅。
笔尖处,一个小小的、标志性的“M”字母在灯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夏蝉认得这个品牌,Montblanc的经典款,价格不菲,而且往往需要预定。
“我记得,”江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追忆般的平静,“高中的时候,
你好像……特别容易丢笔?三天两头就见你在文具袋里翻找。”他的目光落在钢笔上,
又缓缓抬起,看向夏蝉,眼底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笑意,“这支,
应该没那么容易丢。”“轰”的一声,夏蝉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高中?!丢笔?!
早已被她刻意尘封的、琐碎到不值一提的细节——找不到笔时在课桌里翻得哗啦作响的窘迫,
偶尔捡到一支不知谁掉落的笔芯时的小庆幸——此刻被眼前这个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
如此精准地翻了出来!还配上一支昂贵得离谱的“赔礼”!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
瞬间淹没了她。七年!七年的时光,七年的刻意遗忘,七年的努力成长,
在他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面前,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
一股灼热的怒意猛地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比上次的咖啡渍事件更甚。这不是意外,
这是蓄意!是**裸的、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试探和揭疤!她放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努力维持的职业冷静面具瞬间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抗拒的愤怒。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江屿,
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微微发颤:“江先生!”她打断了他可能还想继续的“追忆”,
小说《过期糖》 过期糖.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